“大人,您彆怪罪她,李嬸自從兒子死了就精神不正常了。”
見徐薑在看著她,王姨將李嬸要跌倒的身體扶起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才幽幽地繼續說道:
“李嬸她是個苦命的,丈夫早年間去參軍打仗,前幾個月還寄些銀錢回來,後麵便再也沒了動靜。
後麵托人去打聽,說是他們在戰場上吃了敗仗,大軍全軍覆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就連一同去的將軍全都死在戰場上。”
“起初李嬸還不願意相信,每天都在等著丈夫回來,後來隻等到一兩銀子的撫恤金。
本來是有五兩的,偏偏發撫恤金的軍官聽說李嬸家隻剩下她們孤兒寡母兩個人,便將這血汗錢給生生昧下了。”
王姨不忍地看了一眼精神恍惚的李嬸,搖了搖頭。
“我們平頭老百姓哪裡鬥得過軍官,她去找那軍官被打了一頓,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就在我們都以為她會因此消沉之時,她卻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爬起來,硬生生撐起了這個家來,了不起嘞!
好不容易將兒子拉扯長大,兒子也有出息纏著鎮裡的獵戶學了真本事。
明明到享福的時候,聖祁城卻被金人占了,她兒子誌剛為了保護她將金人打傷了,之後便被金人活活打死了。”
王姨朝著徐薑解釋道:
“自那以後,她的腦子就不大好了,有時就會將人認成誌剛。”
“她也是迫不得已,大人您千萬彆怪罪。”
徐薑搖了搖頭,心中不禁有些澀然。
尋常人悲慘的一生便被幾句話概括,他們明明在努力的活著,可依舊這麼難。
“我替她報仇。”
徐薑的聲音很輕,似乎是對她說的,又好像是鄭重地許下承諾。
而她的心中,還有一句話沒說。
那就是,她會儘自己所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負重前行又如何?
萬家燈火所承載的不過是簡單又平凡的幸福,卻如鏡中之花觸不可得?
老天專挑苦命人?徐薑她偏偏要讓他們觸手可得。
她從王姨手中扶過李姨,在她驚訝的眼神中,緩緩開口道:
“外麵寒涼,將百姓安置在帳篷裡。”
說罷,便攙扶著李姨走進最近的帳篷,帳篷內燃著火紅的碳與外麵冰天雪地的寒意隔絕開來,一股股溫暖的熱源撲麵襲來。
李嬸原本神情恍惚地置身於一片暖意之中,她下意識地朝火源走了兩步。
卻被徐薑伸手拉住:
“李嬸,彆靠太近,不然凍瘡會裂。”
不知道她聽沒聽進去,不過李嬸確是站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
徐薑鬆了一口氣,剛準備起身往外走,她的衣擺再次被緊緊抓住。
隻不過,這一次李嬸並沒有將她認成誌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