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瑞貴妃卻覺得如墜冰窟,感覺不到一絲燈火的溫度。
“朕知你辛苦,給了你貴妃之尊和宮權。皇後有錯朕自然不會不罰。
如今皇後抱恙,之後朕自有打算……但她一日是皇後,你自然也要給她幾分麵子。
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朕自然也會一直信任你。”
瑞貴妃的金色護甲緊緊抓住裙邊,勾起了宮裝上的金絲銀線。她心中的不甘和憤怒在劇烈翻滾著,怒浪滔天。
罰?怎麼罰都難以平息她的怒火!那可是她的孩子!
就因為皇後會是皇後,就這麼沒了!
可是憑什麼皇後是皇後啊!憑什麼啊!她有二皇子的她有二皇子的,她如今有二皇子,她才應該是皇後!
護甲被絲線掛住,脫落下來。瑞貴妃的指甲也已被折斷,血淋淋地被收在身後。
她低著頭,把所有的野心和不甘掩藏在眼底,沒人看得見她的所有情緒。
開口已是風平浪靜:“是,陛下。”
昭明帝閉眼,沉重地呼出一口氣,知道瑞貴妃並未聽進去多少。“朕說了,她是皇後一日,你就把她皇後。”
他不願再回憶,玄色衣角翻飛離去。
夜色沉沉,越來越濃了。
仿佛黑墨粗暴地塗滿天空,給昭明帝高大的身影披上了寒霜,他步伐也墜如千鈞,越來越沉重。
一時間,他竟然想逃離,竟然不知碩大的皇宮該去往何方。
他怎麼會不記得當初的事情呢……
那也是他的孩子,那是大皇子生母的命,都被當時還是王妃的皇後輕描淡寫地抹去。要不是他偶然發現,大皇子也差點不保。
這一切,居然隻是因為還是王妃的杜琳琅沒有生出嫡子,擔心自己地位不穩,將來坐不上那個虛無縹緲的鳳位!
杜琳琅啊杜琳琅,當初不是那樣不想嫁給他嗎?
七年前杜琳琅落水,其他人視而不見離去,他怕出事,不顧春寒下水相救。
可救上來的人,罵他是個宮女奴婢生的,責備他為什麼要毀她清白名聲,為什麼不讓她去死。
成婚之初,杜琳琅不情不願,本該相敬如賓的夫妻二人麵合心離。
後來太子去世,父皇病重,下一任皇位飄搖。眼看著他越來越接近那個位置,杜琳琅也越來越放不下他正妻的位置……
皇權更迭豈是易事,他無母族,勢力不顯,隻能儘心做事、積攢功績。他忙著爭權奪位,忽視了後院之事。
誰能想到那些為皇位付出的努力,帶給了他沉重的一擊,竟然變成了身邊人的催命符?
好不容易踏上了皇位,眼前是富麗堂皇、高高在上。
回頭看,一片茫茫。
太後求了先帝遺旨保杜琳琅皇後之位,河西李家當時根基頗深,他隻能先按下心中憤怒再謀劃。一步步搞垮李家,給了瑞貴妃地位和宮權,儘力保護後來懷孕的妃嬪。
罷了,也該加快速度了。
“前麵是什麼聲音?”昭明帝聲音沉沉。
他麵色冷凝,像寒潭下千年的冰,比今夜夜色更甚。
今晚隻有王福跟著昭明帝。
自打陛下從承乾宮出來,就一個勁陰森森地埋著頭往前走。王福也不敢勸也不敢問,以為皇上自有主意。
誰知道,哎喲皇上您連您自己走到哪了都不知道!
王福心中匪夷,往前幾步,踮起腳朝遠處看了看。
“陛下,這應該是洗月軒附近,多半是宜才人在彈琴?”王福回到昭明帝身邊,低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