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帝看著祝皎玉就這麼雙眼緊閉地躺在床上,那張平日裡極其鮮活的小臉如今也是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昭明帝眉心緊緊蹙起。
他抿了抿薄唇,緩緩伸手給祝皎玉掖了掖被角。
那修長的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有些堅硬的東西。
昭明帝定睛一看,隻見女人膚若凝脂的潔白頸間掛著紅線。他順著紅線將方才碰到的東西取了出來。
昭明帝手一頓。
是那塊暖玉。
先前武場遇刺,祝皎玉以身救駕,醒來後仍是擔心他的安危。
他才派王福把這塊母親給他的暖玉給了祝皎玉讓她安心,希望能以此保佑她們母子平安。
可是如今物是人非,女人如同衰敗的花朵一般可憐巴巴地躺在床上,他們的孩子也如同母親一般不在人間……
昭明帝眸光沉沉地看著祝皎玉小腹的方向,捏緊了手中暖玉,眼底的哀傷如同墨雲翻湧。
他想起了接到消息匆匆趕到逍遙館時的駭人情景。
那時的祝皎玉渾身濕透,刺眼的鮮紅染在她的月白千水裙上。整個人一番氣息奄奄的樣子,全然不複螢火賞月那日的仙氣飄飄。
月白與鮮紅至極的對比,深深刺痛著他的眼球。
昭明帝自從十幾歲開始就被先帝當作太子的刀培養。被派去曆練時見過比這血腥百倍的場麵,也沒有今日這般令人窒息。
身為一個男人,一個帝王,甚至是祝皎玉喚過的“夫君”,沒能保護好她和腹中的孩子,還為了處理宋坤等人貪汙之事放任宋美人這種有過前科的張揚之人繼續在宮中。
是他的過錯。
想起宋坤與宋美人如出一轍的自傲,他心中的戾氣無處釋放。那雙幽深的狹眸眼底滿是厭惡,線條分明的臉也緊緊繃著。
良久,昭明帝才微微顫抖著骨節分明的大手,將那暖玉放了回去,又細心地重新掖好被角。
“陛下”
一聲虛弱地嚶嚀傳來,昭明帝心神一晃,連忙按下心中情緒低頭去看祝皎玉。
祝皎玉迷蒙地睜開雙眼,有些呆滯地眨了幾下。掙紮著起身,卻是聲音沙啞:“陛下,您怎麼來了。”
昭明帝心中一緊,隻感覺唇瓣乾澀,張不開口。
他沉默地隨手拿過一旁的虎紋柔緞軟枕給祝皎玉墊好,又端過備好的溫水,親自往祝皎玉唇邊送去。
祝皎玉虛弱地柔柔一笑,極為懂事地說:“臣妾不過是不小心跌入池中,您這幾日忙著會見來皇城參加萬壽節的皇親貴戚,您快些回光明殿吧。”
昭明帝喉嚨滾動幾下,“皎皎。”
“嗯?”祝皎玉皺眉,“陛下您怎麼不太對勁,是身子不舒服嗎?”
見昭明帝不語地望著她小腹的方向,祝皎玉的唇瓣顫抖了幾下,仿佛感受到了什麼,玉麵刹時失了所有顏色。
她身子顫抖如同雷劈,整個人也神情恍惚、表情難以置信。
“我不信、我不信……臣妾要去找太醫!”祝皎玉聲音沙啞、喉嚨哽咽,哪裡還有往日的溫柔模樣。
那虛弱的身子突然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下床就要往外跑去。
昭明帝錯愕之間,隻身著單衣的祝皎玉被屏風外的香芸和采芹攔住了:“娘娘!您身子虛弱、衣著單薄,怎麼能就這樣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