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死了。
在鬨市口被斬首。
死的很轟動,也死的很平靜。
轟動的是普通百姓,無不拍手稱快。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證世家子弟被公開處刑,稱快隻是飽受欺壓後的情緒宣泄。其實他們沒見過李恪作奸犯科,那些消息都是吳翟散布的謠言。但也並不全是騙人,隻是將主角由彆的世家子弟,換成了李恪。
平靜的是李氏子弟,吳翟預想的劫法場並沒有上演,虧他還專門計劃了這場釣魚執法,沒派上用場讓他很憂心。
因為平靜,可能是在醞釀風暴。
崔鶴也死了。
無人報喪,死的悄無聲息。崔府人去樓空,比被賊光顧了還要乾淨,徒留崔鶴一人躺在寢居地板上。
死的落魄、淒涼。
要不是吳翟臨時心血來潮,想邀崔鶴寫問斬檄文,說不定到明年開春都沒人能發現他的屍體。
於是,崔鶴和李恪一同下葬。
崔鶴被風光大葬,吳翟按六品製式操辦了他的喪禮。可惜沒有親眷,無人主持祭祀祈禱,更無人哭靈守孝。吳翟想辦的儘善儘美,奈何於禮不合。最後隻能謹遵遺囑,虎頭蛇尾的將其葬於東門城外十裡坡,連同那枚玉佩變成了一座小墳包。
未經蓋棺定論,連墓碑都沒法給他立。
不同於崔鶴喪禮的大操大辦,李恪被直接扔在西門城外的亂葬崗。這是吳翟親自下的命令,他要繼續釣魚執法,想看看有沒有李氏子弟敢去收屍。
同樣可惜,直到李恪的屍首被野狗啃光,也沒見一人前去收斂。
李氏子弟似乎是接受現實了。
事後,不放心的吳老六又遣李曉去試探。而這個黑臉漢子在一番迷之操作後,帶回來一個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結果。
李氏子弟,在畏懼吳翟。
這是個好結果,說明李恪這一棍子給他們打疼了。但馭下不能光靠打,恩威並施才是馭人之道。
接下來,吳翟該籠絡人心了。
如今黑山兵力實際一萬三,但吳翟隻給朝廷報備了七千,所以他隻有七名校尉和十四名曲率。
李恪死了,還剩六名校尉。
全是李氏子弟。
吳翟花了兩天時間,與其中四名虎嘯營的校尉達成了親密合作,用的都是說服李恪的那套說辭。但這四人非常識相,當場宣誓效忠投誠。
倒不是這四人都是軟骨頭,隻是受困於身份地位的差異。這四人都是李氏旁係子弟,庶出中的庶出。能混成校尉或許是沾了李氏的光,但更多的是靠自身的努力。
這年頭,但凡是能靠自己混起來的,大都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畢竟,這四人可沒有大將軍職位等著他們。今後他們若想更進一步,說不得還要仰仗吳翟。
吳翟沒有約見剩下的兩名黑騎營校尉。那兩人都是李氏本家出身,有信仰夠忠誠,吳老六沒信心能說服他們投誠,乾脆不見。
不過吳老六玩了一手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現在六人他私下裡見了四人,見了誰,沒見誰大家心裡都還沒數。為了讓大家清楚誰是自己人,也為了讓剩下的兩人心裡更有數,吳老六專門選在臘月二十三,小年夜這一晚,將李曉和那已投誠的四名校尉還有他們的十名曲率全請了出來,在尚雲居浪了一宿。
美其名曰,黑山上下一心,提前歡度新年。
尚雲居人多眼雜,這一晚浪的是轟轟烈烈,誰是自己人,大家一目了然。
至於,誰是外人?
那必然是誰沒來,誰就是外人!
誰沒來誰尷尬。塢壘就那麼大,大家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冷不丁從同族同僚變成了外人,那倆校尉是尷尬壞了。
不光尷尬,他們還心虛。
他們還想繼續在黑山混,還想繼續進步,擔心受到排擠,不敢得罪吳翟。雖然他們貴為李氏本家子弟,但人總得要往前看不是?是以,這倆人不分先後,搶著上門拜訪,跟吳翟表了忠心。
至此,黑山二營人馬已儘歸吳翟之手,黑山城頭終於掛起了吳字大旗。
時間一晃而過,不知不覺。
元辰前一天,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東城吳府,一家人在忙裡忙外的準備過年。
院子裡,謝媚兒帶著四個丫鬟在貼雞畫、掛桃符。小娘子們都換上了新衣,鶯鶯燕燕,青春洋溢。
後廚裡,吳翟在吭哧吭哧的給一隻羊放血剝皮,一旁洪浪麻利的拆解著半隻牛。
“主公,要不你跟姨娘說說,大過年的讓我進院子吃個飯唄。”洪浪很快結束戰鬥,跟還在努力扒羊皮的吳翟打起了商量。
這一個月快給他委屈壞了,天天隻能蹲後院門口吃飯。
“就憑這聲姨娘,一輩子你都進不了後院。”吳翟滿身血汙,搞得的一地雞毛,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拿洪浪撒氣。
“過來搭把手!”這憨批沒眼色,還需要吳翟提醒。
“哦!”洪浪這才幡然醒悟,慌忙上前接手。“主公歇著吧,剩下的都交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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