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千秋門,永巷口。
永巷是宮城內的一道東西向通道,也是宮城內“前朝”和“後宮”南北分界線。
千秋門為永巷東側的出入口,也是連接後宮的大門。門旁有個太監值守用的班房,周逸之在這裡與諸葛頤密會。
諸葛頤剛進門,周逸之便上前見禮,卻被反手打斷。這老小子謹慎的往門外左右顧盼,確定沒人才關門退回房內。
伴君如伴虎,他能走到今天,憑的就是謹小慎微。
周逸之見狀,心底有些不以為然,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上前攙扶諸葛頤。
“相傅。”
這稱呼有講究,既彰顯了諸葛頤的丞相地位,又沒忽略其太傅之情,尊敬中帶著親密,是太子彆出心裁的恭維。
“無需擔心,此地值守都是弟子的人。”周逸之言辭間十分自信。乾了十年的太子,他自認已將東宮經營成鐵桶。
況且千秋門連接的是他的太子東宮,周定入後宮隻會走永巷西側的萬歲門,二者南轅北轍,隻要無人告密,周定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現他與諸葛頤密會。
諸葛頤對此持懷疑態度。不過他不會說出來,任由周逸之攙扶著坐下,扶著案幾,佝僂著腰身,臉上憂心忡忡。
“殿下,禦三家之事切不可再提,事關朝廷顏麵,多提恐怕會遭到陛下厭棄。”
“相傅放心,弟子絕不會再提。”周逸之收攏袖袍,在諸葛頤對麵坐下,臉上帶著些許後怕。
諸葛頤察言觀色,輕聲安慰道。“無需惶恐,老臣觀陛下並未遷怒於殿下。狙擊李斛入京失敗已被陛下歸咎於禦三家,這幾日殿下隻需靜觀其變即可,切勿再畫蛇添足。”
周逸之收斂神色,不置可否,轉而側身,急切的問道。
“相傅,平西之戰可有下文?”
此事關乎周逸之在朝中的聲望,絕對不容有失。周定與諸葛頤謀劃平西多年,如今臨近收官,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周定同意他插手。要不然,此次圍困隴西的就是禦三家,哪能輪的到一直被周定忌憚的琅琊王氏。
與周逸之的急切不同,諸葛頤灑脫的搖了搖頭,平靜的開口道:“李斛入京是陽謀,既然我等沒攔住他,那平西之戰便隻能暫緩。”
“緩多久?”周逸之眉頭頓時皺起,言有不甘。
“緩到與草原和談成功之後?”
“弟子可等不到那一天!”
王氏出兵是他一力促成,打的自然是他的錢糧,與草原和談尚無定論,成功遙遙無期。
他的錢,撐不了多久。
而且王氏是他在朝中唯一的依仗。假如拖到兵糧寸斷,王氏若能及時撤軍尚還好說,一旦戰敗落個全軍覆沒,那他這太子也就算乾到頭了。
屋內有些冷,諸葛頤雙手攏袖,抬臉無聲瞅了一眼弟子,心裡默默歎息。
當初草原傳來瘟疫肆虐的消息時,他就猜到是李氏布局,苦口婆心的勸解周定,告誡周逸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闡明其中關鍵,直言平西時機未到。
可這爺倆一意孤行,非得要打。
諸葛頤倒也能理解。
周定是歲數到了,再加上舊疾複發,身體大不如前,想在有生之年了卻一樁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