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皎皎拿起桌上的藥碗，就見陸司玨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眼裡帶著血絲，一把打落蘇皎皎手裡的藥碗。
“你非要做得這般絕嗎？”陸司玨盯著蘇皎皎的眼睛，心痛地盯著蘇皎皎道。
蘇皎皎的藥碗碎片四散，褐色藥汁濺落在青石地磚上。
她驚愕地抬頭，對上陸司玨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心中一顫。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似乎每一聲呼吸都帶著難以名狀的痛楚，他眼眸中帶著深深的絕望與憤怒。
“我——”蘇皎皎錯開目光，有些心虛道，“陛下在說什麼，臣妾怎麼聽不明白，這不是安胎藥嗎？”
“嗬，安胎藥？”陸司玨嗤笑一聲，“張太醫把一切都給朕說了，你還想要騙朕？”
陸司玨紅了一雙鳳眼，曾經滿含溫情的眼睛裡滿是失望。
他扣住蘇皎皎的下頜，“你若是還想要陸祁安活著，這個孩子你就給朕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不然塞外的風沙這樣大，朕可不能保證宸王會不會活著。”
“……”陸司玨重重地甩開蘇皎皎。
蘇皎皎踉蹌幾步，險些跌倒，手撫上被捏得生疼的下巴，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與決絕。
屋內靜得隻能聽見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與陸司玨粗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刺耳。
她抬頭，目光穿過陸司玨憤怒的身影，心中湧動的情感複雜難辨。突然，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裡藏著無儘的苦澀與堅韌。
“陛下是在威脅臣妾？”蘇皎皎跌坐在地上，冷笑著抬眸看向俯視著她的陸司玨道，“臣妾有沒有告訴過陛下，臣妾平時最討厭他人威脅？”
“沒錯這個孩子，我是不準備留的，在你來過來之前我準備了落胎藥，但是——”蘇皎皎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頭跌宕起伏的心緒，“但我猶豫了。”
蘇皎皎的眼神變得深邃而複雜，她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那些散落的藥碗碎片，仿佛能感受到那未及飲下的苦澀。
陽光穿透她的指縫，斑駁陸離，映在她緊抿的唇上，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我猶豫，不是因為怕你的威脅，而是……”她的話語在喉間微微顫抖，最終化作一聲輕歎，“而是我意識到這個孩子，他或許是無辜的。”
“陛下走吧，臣妾會留著這個孩子。”蘇皎皎撐著上半身站起來背對著陸司玨，她的背影顯得格外的清冷孤高。
殿門被帶上，一切似乎都重歸於平靜，但地上散亂一地的碎瓷片，卻時時昭示著剛剛發生了一場爭執。
最近後宮顯得格外平靜，自從皇後有孕以來，皇帝就嫌少去到後宮。
後宮的花園中，百花爭豔，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蜿蜒的小徑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蘇皎皎獨自漫步在這小徑上，手輕輕撫過路旁的花瓣，眼中帶著淡淡的憂愁。偶爾，一陣微風吹過，帶動她的衣袂輕輕飄動，裴慕陽就在她身後不知看了她多久。
隻見蘇皎皎的目光深遠，整個人在遠處瞧著似乎又單薄了一些。
裴慕陽看著近在咫尺的蘇皎皎心裡一疼，最終還是猶豫著上前打招呼道：“皎皎。”
“慕陽。”蘇皎皎抬眸撞進裴慕陽漂亮的桃花眸裡，他滿含情愫地看著她行禮，“臣裴慕陽，參見皇後娘娘。”
蘇皎皎輕輕抬手，製止了裴慕陽行禮的動作，她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慕陽，你何時與我這般見外了？”
陽光下，她的身影被拉長，與裴慕陽的身影交錯，裴慕陽的目光溫柔如水，輕輕點頭：“臣一切安好，隻是娘娘您……似乎清減了許多。”
他的話語裡滿是關切，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情緒。
“是嗎？”蘇皎皎忍不住撫上自己的臉，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皎皎，你似乎很不開心。”裴慕陽保持著蘇皎皎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控製著自己想要靠近蘇皎皎的衝動。
“陛下待你——”
“不光他的事！”蘇皎皎打斷裴慕陽的話，唇角的梨渦彎了彎笑道，“你這是剛下朝？”
“嗯。”裴慕陽看著蘇皎皎有些不舍，他猶豫著，“我要離開燕京城了，臨走之前想來看看你。”
他們這些人如今走的走散的散，似乎隻有蘇皎皎被留在了原地。
蘇皎皎聞言，目光微微一閃，似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她輕輕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複雜的情緒，再抬起時，已是一片清明。裴慕陽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拉長，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仿佛能穿透她現在的所思所想。
一陣風吹過，枝頭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了他們滿身，裴慕陽伸手輕輕落在蘇皎皎的發梢和肩頭，輕輕拂去那一些花瓣。
裴慕陽垂眸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蘇皎皎，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要將這份情感永遠銘記在心，然後緩緩開口：“皎皎，開心一點。”
“會的。”蘇皎皎上前輕輕抱了抱裴慕陽，裴慕陽的屏住了呼吸，鼻尖縈繞著獨屬於蘇皎皎的馨香。
她輕聲開口：“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而上九萬裡。”那個渾身是光的少年郎，終究會成長到足矣與他父親比肩的地步。
輕輕的觸碰，蘇皎皎很快鬆開裴慕陽，思及上輩子裴慕陽的結局，蘇皎皎忍不住提醒他道：“小心身邊人。”
“身邊人。”裴慕陽不解，蘇皎皎走進他幾步側耳對他道，“戰場人刀劍無眼，你萬事小心，總之凡事留個心眼。”
話落蘇皎皎轉身離去，夕陽的餘暉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仿佛走在裴慕陽的心尖上。
微風拂過，吹起她散落在背後的青絲，隨風揚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宛如壁畫裡的仙女誤入凡塵。
裴慕陽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隨，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他才緩緩轉身朝著宮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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