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的夜晚,交織著孤寂與喧囂。有寥落的,也有熱鬨的。
譬如此刻的沈眉兒,正在永和宮中抱著弘暄玩樂。
弘暄那如蓮藕般稚嫩的小手緊緊攥著她的指尖,試圖將這份溫暖納入自己口中的小世界裡,咿咿呀呀地往嘴邊送去。
沈眉兒輕笑著,溫柔卻堅定地抽回了手指,不願成為他口中玩物。
弘暄見新得的“寶貝”消失,眼眶迅速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似乎隨時都會決堤而出。
見勢不妙,沈眉兒連忙以指尖輕刮弘暄下巴,那稚嫩的笑臉瞬間又綻放如初,咯咯的笑聲在宮室內回蕩。
相較於後宮中那些為博君王一笑而明爭暗鬥、幽怨交織的眼神,沈眉兒更珍惜這份與孩子共度的純真時光。
宮牆內的歲月,既似流水匆匆,又如長夜漫漫。
得寵時,自然諸事順遂。
失寵時,這無儘的寂寞便如巨石壓心,難以排解。
轉眼已是九月,霜降之後,寒意悄然侵襲,尤其是早晚時分,沈眉兒已經添上了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禦寒。
雁落沙渚淨,霜降菰蒲秋。天寒節物換,河漢曉夜流。
秋雨綿綿,一層秋雨一層涼,深秋的韻味愈發濃厚。
這樣的蕭瑟之秋,加之連綿細雨,時光便在這陰鬱的天氣中悄然流逝。
甄嬛在日複一日的消沉中,偶爾也會懷念起往昔的美好,心中萌生尋回雍正的念頭,卻又覺得放不下自己的驕傲,被莫名而來的自尊心牢牢束縛。
她常懷心事,獨自行走漫步於宮道之上,某一日卻不慎迎麵撞上了被再次解了禁足的齊妃。
甄嬛心知不妙,連忙俯身行禮,語態謙恭:
“是嬪妾疏忽,衝撞了齊妃姐姐,還望見諒。”
然而,齊妃心中的怒火並未因此熄滅,她一見到甄嬛便氣不打一處來。
畢竟自己兩次遭禁足,都與這位莞貴人脫不了乾係。
第一次是因為鬆子的事情,本來太後都已經罰過了,可偏甄嬛心存不滿,枕邊風吹的皇上給自己加了禁足。
後一回還是她,若非她告狀告到皇後跟前,那如意糕的事情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倒叫自己惹一身麻煩,又被關了兩個月。
好在甄嬛失了孩子,也算讓齊妃心中稍感慰藉,出了一口怨氣。
齊妃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
“喲,這不是皇上從前萬般寵愛的莞貴人嗎?怎麼如今走路都沒了規矩?
這才幾個月未見皇上,就連宮中的禮數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話語間刻意在“從前”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以此諷刺甄嬛如今的落魄境遇。
若在平日裡,甄嬛何曾將齊妃這等無腦之輩放在眼裡?
隻是這次是她衝撞在前,又沒有皇上護著,少不得忍氣吞聲,勉強擠出一句:
“請齊妃姐姐大人有大量,莫要與我計較。”
齊妃好不容易逮到這個能整治莞貴人的絕佳機會,怎肯輕易放過?
“甄家以庶女為婢,累得惜答應在你跟前伺候了十幾年,如此家風,本宮可不敢高攀做你的姐姐!
況且莞貴人不是一向最看重規矩尊卑嗎?怎麼見了本宮,既不尊稱一聲娘娘,也不行跪拜大禮了?”
甄嬛聽聞齊妃言語間竟侮辱到自己的家族,心頭不禁湧起一股怒火。
但她今日處境艱難,終究還是強壓下心頭的憤怒,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
“嬪妾一時失禮,還請齊妃娘娘寬宏大量,不要與嬪妾計較。”
齊妃好容易占了回上風,自是得意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