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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簡在帝心(4k)(1 / 2)

說起九州萬方的中心,那當然是首都洛陽,而說起洛陽朝堂的中心,那當然是洛陽皇宮。

隨著秋日漸深,這一天,西晉天子司馬炎到華林園的天淵池泛舟。對著秋日與桂花,還有一池粼粼波光,他令身邊的宮女悠然吟唱《吳楚歌》:

燕人美兮趙女佳,

其室由邇兮限層崖。

雲為車兮風為馬,

玉在山兮蘭在野。

此地原為東漢修建,是董卓之亂後極少數保存下來的宮室之一。司馬炎鐘愛此地的風景,在其中泛舟時常有一種置身物外,魂遊九天的逍遙感。

此時一名小黃門來到池邊,向池中道:“陛下,張華有事啟稟……”

“你繼續唱!”歌聲停下後,司馬炎大為不滿,令宮女繼續唱他的謠曲。而張華則來到天淵池的亭榭中,等待天子把歌謠聽完。

雲無期兮風有止,

思多端兮誰能理?

等到宮女唱完後,司馬炎旁若無人地揮揮衣袖,方道:“靠岸!”聲音平淡且威嚴。宮人們畢恭畢敬地搖槳靠岸。司馬炎放聲大笑道:“哈哈哈,茂先,我這才人的曲子全讓你聽去了。怎樣,還好吧?”

張華打量著天子的麵容,生硬地回答道:“歌語如鶯,樂調軟儂,確實是好曲,但陛下,這終究是不思進取的靡靡之音,還是少聽一些吧。”

這其實不是真心話。若是在以前,張華會和天子玩笑,甚至會親自編一手更加婉轉溫柔的豔曲,以此拉進兩者的關係。但在經曆了齊王黨爭之後,司馬炎將張華遷至幽州,致使君臣間的和諧關係不複存在。雖然現在,司馬炎還會像無事發生般宣張華入宮朝見,但有些話語,張華是不敢再說了。

司馬炎在聽到張華的回答後,仍舊蠻不在乎,他敞開著衣襟斜靠在欄杆上,笑言道:“茂先說得什麼話!九州已經一統,再進取也不過是徒耗民力,此時正是效仿漢文賢政,無為而治的時候。不聽些靡靡之音,還聽些什麼呢?”

張華沒有多言,而是點頭稱是。

這時司馬炎才轉回正題,問道:“你這次來,有何事要說?”

“臣此次來,是收到了份邀約,也聽到了些消息,所以有些拿不準主意。”

司馬炎揮揮手,招來一名捧著果盤的宮女,信手取了一隻橘子,邊剝邊笑道:

“哦?能讓張卿拿不準主意,這事可不多見。讓我猜猜,是事關宗室?還是又有人重病?還是有哪家的孩子惹了亂子?”

“都不是,陛下,是文壇的事。”

“文壇?”司馬炎有些失笑,稍稍繃緊的精神頓時鬆弛下來,他咽下一瓣橘肉後,閉著眼睛拍拍掌,讓一旁的樂手彈起一首輕飄飄的曲子,而後問道:“文壇能有什麼大事?莫非是左思的《三都賦》寫出來了?”

“不是。”

“是裴頠和王衍開始論戰了?”

“不是,陛下。”

“嗯?”司馬炎有些疑惑了,他拍著肚子笑道:“那我猜不出來了。茂先還是直接說答案吧。”

“陛下,是修史的事情,陳壽南遊五載,修成了《三國誌》,已在這個月回京了。”

“修史?《三國誌》?”聽到這幾個字,天子端正身子,但麵容上的閒散笑意還留在唇角,他已經有些興趣了。天子當即催促張華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這次他回京後,立刻廣邀文士,到他府上參觀,文壇頗有反響。”

“都請了哪些人?”

“重要的不多,主要是魚豢、司馬彪、夏侯湛、曹誌、王崇這五人。”

張華不待司馬炎追問,繼續往下陳述道:“除了王崇是陳壽的同鄉外,其餘幾人平日與他並無往外,是純粹的因文而會。而結果是,這幾人都對《三國誌》極為推崇,稱此書僅次於《漢書》、《史記》,或可並稱為‘三史’。”

話音一落,亭榭間的氣氛頓時凝重了。司馬炎臉上的笑意全然消匿,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注視,他開始起身徘徊,一麵踱步一麵賞花,同時用追憶的語調說道:“三史,真是了不得的評價。”

“魏文帝曹丕說過,蓋文章,經國之偉業,不朽之盛事。可要經國不朽,何其之難!若不是字字珠璣的文章,會有誰看呢?茂先,你還記得博陵元公修的《魏書》吧!”

張華當然記得,他陳述道:“正元年間,也就是先帝剛剛掌權的時候,令時任秘書監的博陵元公王沈,領阮籍、荀顗、傅玄等一眾文豪,耗時八年,修成四十四卷《魏書》。”

“下場如何呢?”

“……”

張華雖沉默不語,司馬炎倒是看得很開,他擺手笑道:“有什麼不好說的?都快三十年前的事了,不就是被一些人批評,說《魏書》曲筆逢迎,毫無風骨嘛!我也是由此才知,修史之難,不下於治國啊!”

他此時心裡大概已經有了思路,重新坐回欄杆旁,看著張華問道:

“陳壽不過一介蜀人,修的史書卻被如此吹捧。茂先,依你之見,他當得起這個評價嗎?”

張華實事求是地回答道:“臣還沒有看過,如何能夠置喙?”但他頓了頓後,又緊跟著說:“不過依臣料想,陳壽就算當不起這個評價,也還是當世史學第一人。”

“怎麼說?”

“魚豢已經是要九十的人了,他自稱魏臣,要效仿伯夷叔齊。自從大晉建立以來,他潛心史學,不問世事,最後竟寫了八百萬字《魏略》,可謂絕無僅有。論史學,他或許不是文壇最精博者,但論其史德操守,是公認的第一人。如今他對陳壽如此推崇備至,就算眼光有差,也差不到哪裡去。”

說起魚豢,司馬炎抬起手指玩笑道:“對對對,我記得他,當年帶頭批評《魏書》的,就是這個老頭。當時先帝看他老邁得頭都禿了,不跟他計較,沒想到現在還沒死呢!”

他隨後質疑道:“不過你說史德操守這種東西,我覺得不易高估。朝廷百官無數,誰還沒有自己的毛病?有的人貪財,有的人好色,有的人醉酒,我就沒見過一個完人。”

“魚豢此人,我看是太過好名了,為了編排朝廷,能寫八百萬字《魏略》,哪裡懂得聖人的中庸之道?他如此吹捧陳壽,倒不見得《三國誌》寫得如何好,說不定也是一本暗諷朝廷的庸作罷了。”

說到這裡,天子司馬炎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對士人著私史之風極為不滿。不管修史水平如何,文章好與不好,總歸是脫離了朝廷的管控。當然,世上脫離了朝廷管控的事情多了,但這件事涉及到司馬氏篡權奪位的原罪,尤其讓司馬炎不能忍受,以至於含槍帶棒,將陳壽、魚豢一杆子打死了。

張華當然聽出了天子的不滿。但他也知道,以天子的個性,這並非不可收回的金科玉律。司馬炎身為帝王,能夠一統三國,結束割據,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那就是能夠容人。有時候意見越是與他相悖,他反而會表現得愈發容忍,更加慎重。

所以張華仍耐心解釋道:“如果隻有魚豢一人,確實不無這般可能,但還有司馬彪和夏侯湛在場,他們也如此言語,陛下,那就隻能是一部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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