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咋個辦?我吃飯喝酒都請了,煙酒都供起,就是出工不出力,臉上笑嗬嗬,轉身磨洋工……唉……”父親又點起一支煙,“實在不行得行,把原來老師傅下麵的班組調回來,把人打散了,總歸好一點兒嗦?”
關經理搖搖頭,正要說話又咳了起來,小四趕忙拉過垃圾桶接住他吐出的穢物。
“這就不是換人的事兒……”關經理擺擺手說,“人總歸都有犯懶的時候,你看這個班組不行了就換那個,那個也不行,總不能一茬一茬換吧,還乾不乾活了……”
父親凝眉不語,正要抖落手裡的煙灰,小四趕忙又把垃圾桶拉回父親腳邊,然後有些怯怯的說:“師傅,我覺得關經理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的嗦……”他低頭覷著父親的臉色。
“那你說嘛,你有啥子辦法,個龜兒子,有啥子鬼點子!”父親居然被小四躡手躡腳的樣子氣笑了。
小四也嘿嘿訕笑一下,抓著後腦說道:“我倒不是有啥子辦法,我隻是覺得,世界上的人都是一個樣子的,哪個都是要吃要睡……我早先在電視上看到人家說,啥子都要順勢而為……就好像我聽人家說書,那個啥子韓信,啥子樣子的兵在他手裡都凶得不得行……還有那個,原來全爺爺不是也說過噻,換藥不換湯,尿逑一個樣……”
“哎呀呀你龜兒子不要給老子擺龍門陣了嗦!”父親皺起眉頭敲了一下小四的腦袋,“你想說啥子就說噻,跟老子兩個還打彎彎兒,你個龜兒子!”
“嘿嘿……”小四摸著腦袋訕笑著,“我其實就是想說,找個啥子辦法,把幾個龜兒子管起就好了嘛……”
“你龜兒子說了個你老子的光棍棍兒屁!”父親氣的直跺腳,“老子也曉得管起,咋個管嗎!還跟老子說啥子順勢而為,老子順你媽媽的腳底板……”說著就要脫鞋招呼小四。
關經理被這師徒二人的表演氣得哭笑不得,一陣劇烈咳嗽引得二人停了下來。過了好一陣他終於平複後,才帶著眼淚對父親感歎道,你師徒二人也算是人才啊。“得了,”他又轉頭對小四說,“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師傅再嘮十塊錢兒的。”
小四點點頭,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說:“關經理,你這個測過了噻?兩道杠還是一道杠嗎?要是兩道杠,就多少吃點兒對症的特效藥啥子嘛!我去給你買嘛。”
“小寡婦做人流,年年都要上三樓……愛他媽幾杠幾杠吧……”關經理擺擺手,向後靠去閉目不語。
父親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多,姐姐正在盆裡用開水燙著碗筷。她看到父親進來,忙問父親怎麼這個點回來,吃過了嗎?父親嗯了一聲,脫下外套徑直走到床邊坐下,用手抹著臉,顯得有些疲憊。姐姐見狀在圍裙上抹乾了手,拿過拖鞋和一條熱毛巾。父親把臉深埋在毛巾裡吸了一口熱氣,神色略顯舒展,才開始慢慢的擦拭起來。
姐姐有些擔心的摸了摸父親的額頭,“咋個事情,也感冒了嗦?”她又把手放在自己額頭,“也沒得發燒哈?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嘛,吃點兒藥嘛?”
“莫得事,也沒得不舒服……那個……”父親把毛巾還給姐姐,“你們吃的啥子嘛,稀飯還有沒得?”
“哎呀我就曉得你沒吃飯,早說噻!”姐姐嘴裡埋怨著父親,手中快速放下了毛巾,從電飯煲裡盛出來了一大碗粥。
“虧得我早有準備,多燒了些,”姐姐又從盆裡拈出一副燙好的勺筷,一起遞給父親,“加了紅豆的嘛,暖胃,當心點兒燒手……我再弄點兒菜給你哈……”說著便忙了起來。
“好了嘛好了嘛,莫得麻煩了嗦……”父親輕輕吸著粥,叫姐姐不要再準備彆的東西了。然而姐姐三兩下便弄了兩樣小鹹菜出來,又從小冰箱裡拿出了一個小飯盒微波熱了——是剛剛晚飯剩下的香腸和雞腿肉。父親見狀便也不再客氣,大口吃了起來。
“莫得急嘛,燒嘴嗦……”姐姐皺眉笑了一聲便轉身繼續收拾起來,還一邊自言自語道:“我跟你說哈,關經理送來的這個小冰箱,用起也太安逸,太方便咯。等到過幾天熱起來了,我熬點兒綠豆湯放起來,你們回來喝上一點兒,比那個冰啤酒還安逸,還要不得幾個錢……”
“姐姐,那你多放點兒焦糖和綠豆噻,我們學校中午也有,沒得你熬的香嘛!”趴在床邊寫作業的弟弟轉頭說道。
“曉得了曉得了嘛,哈哈!”姐姐笑道,“就你娃兒嘴叼,曉得吃,還要焦糖!”她又回頭看了眼弟弟說,“你莫得聽我們說話了嗦,老師剛剛不是才說了,你還要多用功嗦,加油嘛!”
“好嘛好嘛”弟弟又開始咿咿呀呀的一邊寫字一邊念。
“對了,關經理咋個樣子了嗦,好點兒了沒得?”姐姐回頭看了眼父親,隻見他已把桌上飯菜吃去了大半。
“好是好點兒,就是還有些咳。今年的這一陣還是有點兒凶的嗦……我……”父親夾了一口泡菜,正想說工地上也是大半人都中招了,進度又要趕不上了。然而他一想到此事,他便覺心下煩躁,搖了搖頭,就著一大口粥和泡菜把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是的嘛,”姐姐回頭看了一眼父親,接過話說:“剛才金嬢嬢也打電話來問,看哈我們都還好著沒得。她還說本來說好的過幾天趁放假,兩家碰個麵吃一餐飯,也就取消了,害怕傳染給弟娃兒。”
“要得嘛,現在還是少出去點好,他們咋個樣子嗎?”父親把碟子裡剩下的菜一股腦兒全部倒進粥裡,開始用勺子舀著吃。
“一個樣兒。”姐姐摘下圍裙掛好,在盆裡洗著手,“那邊也好多人中了嗦,他們全家都中了。她說她還好一點兒,牛虎兩個是一個挨一個前後高燒,不過現在都好了,但是我聽金嬢嬢講話還是啞啞地,估計還要幾天才緩得好噻。”
“你張叔叔來?中了沒得嘛?”父親仰頭將剩下的粥菜一掃而光,接過姐姐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說了句安逸,然後便向後撐著休息,比進門時精神好了許多。
“中了嘛,但是也沒得辦法,”,姐姐收起桌上剩下的碗筷說著,“金嬢嬢說他現在忙的腳根根打後腦,一天忙到黑。不是要應付上麵的人,就是要安排下麵的人,一點兒也不得閒,也隻是硬撐,還能有啥子辦法嗦。”
“是的嗦,現在嘛上上下下都是他一個人,確實沒得辦法。”父親點起一支煙。
“對了嘛爸,我跟你商量個事情嗦。”姐姐拿過煙灰缸遞給父親,然後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那個,弟娃兒老師下午視頻裡開了家長會,說學生病的太多了,反正還有一個禮拜,就提前放暑假了嘛……”
“要得嘛,放了也好,再不要去了傳染上。”父親說。
“我也是這麼說的嘛。再一個,下午老師跟我說,娃兒這個學期表現很好,學東西腦殼兒轉得快,沒得問題。就是日語的拚寫拚讀還要加強,老師也特彆說了,娃兒口頭說話可以了,就是拚讀不得行。”
“那咋個加強嗦?老師都沒得教清楚,我們能咋個辦嗦,又不是漢語,你還能給幫到些……”說著他湊到弟弟身後瞄了一眼前麵的平板,笑歎道:“這幫龜兒子發明的啥子喲,漢字不是漢字,七拐八拐的,眼都要看花咯,難怪學不好。”
“哎呀這個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嘛!”姐姐笑了笑說,“我是想,在這邊也曉不得做到啥子時候,所以娃兒的功課能跟上還是要跟上的嘛。我看外麵有那種日托班,可以進去多接觸點日語的東西,多少能補一點兒是一點……”
“要得嘛,你做主嘛,我當個甩手掌櫃還輕省些,你是一家之主的嗦!”父親調侃道。
“哎呀你老漢兒才是一家之主,我哪個好做主的嘛!”姐姐笑著說,“再一個,現在上麵也管的嚴,娃娃兒不讓一個人在宿舍。我也不好一整天都帶他到辦公室,怕時間久了人家說話,再一個也顧不到,還不如就去托班。”
“那就去嘛!多學習多讀書,將來再不要像他老子一樣吃苦力飯就好了嘛。”父親把煙頭扔在了弟弟給他做的錐桶煙灰缸裡,蓋上蓋子,看著弟弟的背影。
“要得嘛……隻不過,有點兒貴嗦,但是嘞我再打一份工應該也夠了嘛,反正托班時間長,也夠我做……隻不過就是要你再去央求一下關經理,幫忙找一個小工、散工之類的嘛。”姐姐說著看向父親。
“要得嘛。”父親點點頭笑著說,“要我說你也莫得太辛苦,能做就做,做不了就算了嗦。人最打緊,這幾個錢也……”父親正說著,電話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才三兩句話,父親便聽得臉色由青轉紅,最後忍不住吼了起來,然後狠狠的掛了電話。他起身穿上外套,囑咐姐弟倆先睡,轉身奔工地現場而去。
第五節
“老孟,來你過來……”關經理才康複,此時依舊臉色蠟黃。他衝著遠處正在和工人交代任務的父親高聲喊了一嗓子,便急忙用文件夾遮住嘴彎腰咳嗽了起來。
“咋個嘛?”父親快走兩步趕到關經理麵前。
“這就是你乾的活啊?”關經理在手裡的圖紙上重重的戳了幾下,“你乾的這叫啥啊?”
“咋個了嗎,啥子問題嗎?”父親還是不解。
“還啥問題?你哪沒問題,我問你!”關經理加重了語氣,“進度進度給我落下這麼多,活乾的是什麼玩意兒!你是不會看圖紙啊還是故意給我這添亂呢!”說著他又指著圖紙上一處標注問道:“這是幾,這他媽寫的是幾!不看標注就下料嗎?還不給我按標準乾,你這乾的什麼活!什麼玩意兒!你自己看!”關經理惡狠狠的把文件夾甩給父親。
“哎?等一下等一下,這個不對嗦!”父親也意識到了問題,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圖紙和腳下的施工現場,“這個不對嘛,是不對嘛!不應該用這個料,綁紮也不對頭嘛!”父親頭頂冒汗,解開安全帽的係扣在頭頂抓了幾把。
“你還知道啊!”關經理一把抓過圖紙,“趕緊讓他們停了!”
附近埋頭乾活的工人早已聽到兩人的喧嘩,正看他們要如何處置,此時聽到關經理的話,紛紛放下手中的活。他們見關經理此刻正在氣頭上,也不敢靠近,都遠遠的站著,聽著此處的動靜。
“你說你,讓我說點啥!”關經理氣得用文件夾直戳父親的安全帽,他本來就比父親高出一頭,此刻在低頭思索的父親麵前,更像一個教訓孩子的家長。“我這躺下十幾天,你就給我捅這麼大個簍子!這進度進度落下不說,乾的活隨便看一眼都是毛病,那不知道我沒看的地方還啥樣呢!這他媽過幾天驗收通不過,你給我他媽帶人二十四小時乾!”
“不對嘛……”父親扶正自己的帽子盯著地麵自言自語的說,“昨天晚上我明明交代過的嗦,這兩個工的標準根本就不一樣的嘛,不可能搞錯逑……哎,小黨,茅老二,茅老二,你們幾個過來嘛!”父親招呼著黨忠國、二哥和另外幾個工友。
“昨天晚上給你們交代的啥子喲,你們給老子咋個乾的嗦!”父親凝眉問向眾人。
隻見幾人往前湊了幾步,麵麵相覷一言不發。
“說話噻!莫得站定放空屁了嘛!”父親從關經理手裡拿過圖紙,指著上麵對著眾人說道:“昨天晚上交代好的嘛!咋個給老子乾成這個樣子嘛!”
眾人依舊沉默不語,你看我,我看你。
“孟工,這肯定都是按你說的乾的啊。”人群中一個聲音不慌不忙的說道,正是黨忠國。“昨天晚上你走的時候交代好的,老樣子乾就行了。”
“你放屁!”父親激動的把文件夾一把拍在旁邊的鋼筋上,“老子是說你們按照原先乾過的樣子乾,這個標準又不是頭一回乾,早就曉得咋個做了!再一個,老子明明交代過按照圖標走,你們幾個沒得聽到噻?”
“那肯定是按照你交代的施工啊,我們肯定不會亂乾。那怕是你記混了吧。”黨忠國耷拉著眼皮,半睜著死魚眼看著父親。
“老子絕對記得不錯!昨天晚班你們幾個都在這個地方,都聽到的嗦!是不是嘛!”父親望向其他幾人。隻見幾人或低頭沉默,或側頭不語,就是沒有人正麵回應。
“行了行了……”關經理剛開口就一陣咳嗽,好一會才平複下來,而這陣咳嗽仿佛也帶走了他的怒氣。他歎了口氣說道:“老孟你彆擱這扯這沒用的犢子了,工長是你,誰乾錯那都是你的責任,你也彆怪彆人沒聽清。”說罷他又一陣咳嗽,吐出一口濃痰。
“得了,今天先停吧。正好飯點了,下午回來你讓他們自查這幾天的活,都一個個檢查清楚了再接著乾。這進度咋樣先兩說,眼下的活先得乾對咯,不然怎麼收,唉……”關經理說著又歎了口氣。
“就是,關經理,人是鐵飯是鋼,你也彆生氣了,這才剛好的……”茅老二笑著說,“吃飯回來我跟著孟師傅一起查,一會就查完了,再說這才乾了一點兒,幸虧你發現得早,改起來也快。”說完他又嘿嘿一笑。
“說的輕鬆!這他媽一下午又啥彆乾了,就自查吧,本來進度就這熊樣了……”關經理又咳嗽兩聲,搖了搖頭。
“哎呀這個進度確實怪不到孟師傅,”茅老二眯起眼睛笑著說,“這次感冒來的凶的很,幾個班組不是你病了就是我倒了,哪一個班組都上不全。也幸虧是有孟師傅在,有些感冒剛好就急忙催著來了,不然進度肯定還得更落下……”說完他還假模假樣咳咳的乾咳了兩聲。
“你……我不催你……你們幾個更……我……”父親氣得臉漲得通紅。
“得了得了!說這些有雞毛用!”關經理皺著眉頭擺手打斷父親,“趕緊的,下去吃飯,吃完抓緊上來查!”
“姐姐,這個學校還要上好多天嗎?”弟弟牽著姐姐的手,仰頭望著她。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時天色將暗然而路燈還未亮起,在這條平緩幽長的下坡路儘頭,天邊黯淡的晚霞也已消散,隻留下路邊矮牆後星星點點的幾盞燈火透過樹影昏昏的照在姐弟二人身上。
“這個托班嗎?咋個,你不喜歡上了噻?”姐姐微微屈身看著弟弟問道。
弟弟沒有回答,握著姐姐的手繼續低頭往前走,過了一會兒才說:“我覺得這裡教的東西好難嘛,可以不學嗎……”
“哎呦呦,才上了幾天就打退堂鼓噻,嘻嘻,”姐姐笑著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我也曉得這個對你可能是難了一點兒,但是越難才越要多學多練,練多了就會了嗦,爸爸經常教你的,咋個說,你忘到了沒得嗦?”
“沒得忘嘛,熟能生巧,會了不難……”弟弟又想了想,接著說:“但是我咋個感覺我就是看不會……學不會嘛……”
“學不會才更要學!剛開始嘞,都是覺得難,這個很正常,哪個來都是這個樣子的,但是見得多了,做的多了,慢慢的就不難了,就會了噻。再說,你這麼聰明的娃兒,這些東西肯定學起來快嘛!隻不過他們都是日本人,學日本話肯定要快過你,但是嘞,你多花點兒時間,絕對也能超過他們的嗦!姐姐相信你,加油,加油嘛!”
姐姐牽著弟弟,溫柔而耐心地開導鼓勵著他,不知不覺二人已經走到路的儘頭,拐進了一片兩邊儘是高大圍欄遮擋住的區域,這裡幽暗潮濕,就連剛才那星點的昏暗燈光也照不進來。而峰回路轉,當二人再次走出這片區域時眼前豁然開朗,工地敞亮的燈火和忙碌的機械瞬間呈現在他們麵前。
姐姐雖然對這場景早習以為常,但是今日出來猛然看到,卻有柳暗花明之感,頓覺精神一振。此時正值夜班上工,遠處戴著黃帽子的工人們正三三兩兩走進工地大門。他們大多麵無表情,布滿褶皺的外套上滿是泥漿和汙漬,有些甚至叼著牙簽,把滿是泥垢的外套係在腰間,露出破洞的紅色背心。轉過頭來,這邊近處的辦公區大門裡也陸續有人進入。他們則戴著紅色或白色帽子,雖然同樣是工裝加身,但衣服乾淨如新,有的甚至可以看見褲邊的折線。他們行色匆匆的走著,遇到熟人則會禮貌問候再一路同行,最後消失在那塊被氛圍燈照得夢幻一樣的池泉照壁之後。
“你看,那邊門裡進去的人,都是沒啥子文化的工人,就像我們老漢兒一樣,隻有靠自己的手藝,做活養自己和娃娃,每天辛苦還受累得很。”姐姐指著遠處的工人們說著,然後又指向近處的辦公區入口:“這邊這個門裡進去的嘞,都是有文化有技術的,就像關經理一樣,靠技術養家,工作輕鬆還體麵,每天就隻要坐在裡麵打電腦,還能吹空調,麼得風吹日曬。”
她又轉過來對著弟弟說:“我們現在叫你好好用功讀書,就是為了你以後不要再像你老漢樣的,隻能出苦力,風吹日曬。當然咯,也更不能像姐姐一樣,連個手藝都沒得,隻能打臨工嘛。將來看著變成老婆子了,連個辦法都沒得喲……”姐姐笑著調侃自己。
“那你咋個不讀書嘛姐姐,你也用功讀書,也做有技術的人嗦?”弟弟天真的問。
“哈哈,你個瓜娃兒!”姐姐笑著蹲下,捧起弟弟的腦袋抱在懷裡親了一通說:“我去讀書了,哪個接送你,哪個照顧家裡照顧爸爸嘞?再說了,姐姐沒得你聰明噻,你讀書肯定勝得過我……”
弟弟突然若有所悟一樣,睜著大眼睛打斷了姐姐篤定的說:“我曉得了姐姐,我一定努力,加油讀書!你沒得讀書沒得關係,你以後老了我養你,我掙錢給你花!”
姐姐一怔,隻覺得心裡一團暖意湧起,鼻子一酸。她再次捧起弟弟的臉蛋用力的親了一口然後把他抱入懷中。此時頭頂的路燈閃了幾下,咚的一聲亮了起來。金色的燈光裡,姐姐抱著弟弟,隻覺得今天這路燈分外明亮,照得全身暖洋洋。
“姐姐,你聞我臭嗎?”弟弟從他懷裡掙脫開,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問道。
“啊?哪裡臭?”姐姐皺了皺眉,笑著在他身上聞了聞。
“今天班裡有個同學笑話我,說我是臭的,還叫我臭猴子!”弟弟睜大了眼睛說著。
“啊?哪個同學那麼不乖,還給彆人起外號嗦?”姐姐顯得有些擔心,“那你咋說的嗎,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我……我……他說我是臭的……”弟弟有些語塞,“但是老師聽到批評他了嘛,叫他不要這樣說同學……但是我聽有些同學叫他藍猴子……”
“哎呀你可不敢亂喊人家外號,曉得不!”姐姐捏了一下弟弟的小手,“不管他叫沒得你,你都不要喊人家外號,那樣不對。在學校裡就要聽到你們老師的話。”說著她站起身,帶著弟弟繼續往前走。
“我曉得嘛,我在學校也經常見到他被罰站,人家還叫他‘外國猩猩’……”弟弟說著嘿嘿笑著望向姐姐。
“那你也不能隨喊,彆的同學喊你也不能喊,曉得不噻?”姐姐正色說道,“我們在這裡本來就是外人,可不敢亂說話,學校裡學好自己的功課就可以了噻,彆的事情不要管。平常多讓著其他同學,莫得和人家吵架,曉得不嘛?”
“我曉得了嘛姐姐,你說過好多次了……”弟弟撅了撅嘴,“但是那個人也是外國人噻。”
“啊?你說剛剛叫你外號的那個娃娃嗎?”姐姐有些訝異的問道,“也是中國人,這邊工人家的娃娃噻?”
“不是的,人家說他爸爸是美國人,他的眼睛也是藍色的。”
“哦……怪不得……”姐姐若有所思的說,“可能美國人天生性格就調皮一些嗦……”然而她突然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自顧自的說:“你們這些娃兒咋個這麼會給人家起外號,不是猴子就是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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