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格外湊巧,丈夫剛才外出進貨一時半刻回不了,她隻好關門,由那保安領著朝街道北頭的海港派出所走去。
到了海港派出所,看見門前一棵椰樹折斷的枝條撒落在地上。
葉惠瓊聯想到昨晚刮了大風,她那緊閉的店門都被吹得山響,仿佛那響聲還繚繞在耳際,而她腳下不經意間正踩著一根枝條,宛若踩著了自己的心一樣,感覺隱隱作痛,因為兒子犯事了,關在派出所裡,這種敗局表現在一根零落的椰枝上,分明就是不好的兆頭。
這時,那保安手指葉惠瓊朝門口的一名警察說,這就是柳三軍的媽媽。
葉惠瓊望著警察焦慮地嚷嚷,我的兒子在哪兒?
跟我來。警察輕輕揚手示意,葉惠瓊就跟在後麵走。
派出所所在地是一棟樓房,前麵一個大院,門兩邊和兩側都是圍牆,門前的路兩邊和院內都植著熱帶植被。
一個民警正手拿竹掃帚打掃地麵上散落著的椰樹葉。
領著葉惠瓊走進來的民警對掃地的民警說,這院子不好掃,每刮一次台風就落一層樹葉,搞不贏手腳。
掃地的民警見來了一個婦女,知道又發了案,便笑道,這自然的垃圾容易打掃,社會的垃圾不容易打掃。民警天天接案查案處理案情就是打掃社會垃圾,還真是忙不過來。
葉惠瓊瞅一眼那掃地的民警,內心不安,也不滿,心想:我那犯案的兒子就是社會垃圾不成?
這個念頭像一隻無形的手摁住她的頭,使她為自己的兒子感到慚愧而羞於抬頭。
此刻,葉惠瓊聽到一個熟悉而激憤聲音——我交待了,為什麼還不放我?
這是派出所大樓一樓北端那間房裡傳出的聲音。
葉惠瓊循聲急步過去,超越了那位領著她行進的民警,唐突地闖進那間審訊室。
隻見那個被鋥亮銬子銬在一根鐵窗柵欄上的小夥子背靠牆壁,胸朝房間,耷拉著腦袋,滿臉憂鬱神情疲憊,仿佛不敢看人,隻看著地麵,嘴裡不時重複著那句尚未起作用的質問——我交待了,為什麼還不放我?
小柳,你看誰來了?那個比葉惠瓊後一腳進來的民警衝著柳三軍講。
柳三軍抬頭一看,是母親站在麵前。
他尚未開口,母親便扯開嗓子叫道,兒呀,你犯了什麼法呀,不是去出海了嗎?怎麼被抓到這裡來了?
她想起報信的保安所講的,柳三軍是偷雞被抓,便不停地數落,兒呀,一隻雞,幾隻鴨能值幾厚?你偷它乾嘛?家裡有吃有喝,什麼山珍海味都有,犯得著你偷嗎?
此刻,一位作筆錄的警察叫她不要喧嚷,說這是在派出所,不是在你家裡或其它地方,要她肅靜。
葉惠瓊隻好努力控製情緒,玩起矮樁似的向民警下跪,叫道,求你們放了我兒,偷了誰家的雞,我全賠,他這是初犯,以後保證不再犯了。
聽母親這麼講,關了整個晚上都沒有哭的柳三軍便大哭起來,邊哭邊叫,媽媽,救我出去。
不行!誰也救不了你。一名坐在桌前的警察突然站起來,把桌子一拍,大聲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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