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木想叫黑子快來看看,可是像利劍封喉一樣喊不出來,而且呼吸都艱難,他想站起來,身體頓時癱瘓一樣不能動彈,一種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飯桌的邊沿試著站起來,卻未成功,身子一歪,恍若木樁一樣倒在地上。
他的瞳仁開始放大,但是意識還清晰,他怨恨地想:黑子八成在麵條裡下了毒,我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要害死我呢?他不明白,並且朝著櫥房的方向死不瞑目地大睜著眼睛。
黑子終於從裡麵出來了,他手裡拎著一隻像裝了東西的布袋,獰笑著走近倒在地上的王嘉木,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假惺惺地說,夥計,你怎麼病倒了?王嘉木哪有力氣回答?
這時,黑子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讓他伏在自己的背上,說夥計,我馱你到鎮上醫院去就診行嗎?
王嘉木依然沒有力氣吭聲,此時感覺五體俱裂,如生龜脫殼,疼痛萬分。其目光已然定為一道死光,一縷幽魂出竅,浮在黑子的頭頂上。他清楚這是黑子下毒藥在麵條裡毒死他,見黑子把他馱在背上,他荒誕地想:要是我還能夠動的話,縱然鬥你不贏,也會從你背上咬一砣肉下來。
黑子馱著王嘉木,又燃起一支蠟燭照路,他走到堂屋,從牆邊取一把鐵鍁。
王嘉木的靈魂見了憤懣地想:你不是說送我到鎮上醫院就診的呢?怎麼現在拿鐵鍁呢?黑子忽然發現王嘉木連微弱的叫聲都沒有了,便放下手裡的布袋,伸手在他鼻翼下一試,氣息沒有了,斷定他已經死亡,便將背脊一翹,王嘉木的屍體像柴捆一樣倒在地上。
黑子把手裡的蠟燭栽在一條凳上,從布袋裡取出一把寒光閃閃的菜刀,蹲下身子,瞄著王嘉木的屍首說,夥計,不是我要殺你,是那個在江南鎮打官司打出了名氣的吳聰聰訟師要殺你,吳聰聰訟師和我一樣,跟你也沒有仇怨,據說是另外一個人出錢指使他殺你,他下不了手,就指使我下手,我隻不過是做一筆生意,賺些兒錢花用,你可不能全怪我。
說到這裡,黑子拍一拍懷裡的衣袋,那裡麵發出銅錢的嗬嗬聲,黑子接道,夥計,人家已經給了我100吊錢,據說,人家見了屍首,還會賞給我100吊錢。多劃算哦!上次我悄然弄死一個牛販子,僅得人家100吊錢,想起來真是不劃算……
黑子所說的話,讓王嘉木飄浮在空中的靈魂聽得一清二楚。
黑子下刀取王嘉木的腦袋之際,還說,夥計,你活著,我不好明說,死了可以對你的靈魂說,讓你死個明白吧!你可能不清楚,我本來是打算請吳聰聰訟師給你打官司的,也想從你這裡弄些中介費花用,昨夜找他也答應了。誰知你們冤家路窄,你在劫難逃,也許是天意吧。
黑子解釋到這裡,似乎替王嘉木的不幸感到惋惜,邊搖頭邊說,此話怎講呢?今天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打算帶著吳聰聰到泰和春藥店與你會麵談生意,誰知快走到藥店時,吳聰聰訟師說認識你。我說,你們既然認識就好,幫熟人打官司也在情理之中。
誰知吳聰聰立馬板著臉說,是認識,但是認識的是個仇人。他說,人家指使我,我指使你要乾掉的人就是他。你今天想辦法把他乾掉,然後拎著他的腦袋來見我,我負責分文不少地再賞給你100吊錢。
黑子說到這樣,望著王嘉木的屍首重複著講,夥計,你可不能全部怪我喲。
這會兒,黑子就要下刀了,他用指頭在菜刀的刃口上一試,還覺得不夠鋒利,就在堂屋的礪石上磨一磨,然後,捏緊菜刀柄,“喀嚓喀嚓”地將王嘉木的腦袋割下來,血淋淋的塞進那隻布袋。
他起身時,發現堂屋的地上沾滿了血跡,有些恐慌,麻利拿著鐵鍁到櫥房從灶堂裡鏟一鍁柴木灰過來一撒,血跡就蓋住了。
這時,他馱起無頭屍體,一手拎著那隻裝了死人頭的布袋,一手拿著鐵鍁,走出後門,踏著昏沉的夜色到山坡上的一片樹林中,那兒有一個土坑,是他在白天事先挖出來的,現在他將這具無頭屍體扔進去,匆匆用鐵鍁蓋上土,並不像正常葬人一樣讓土坷垃壘起一個墳包,那樣容易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