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利沉默不語繼續往辦公室方向走,和他保持約有丈許遠距離的金名芳暗裡想:裴勇紮不是幫忙跟我抓鳥蛋嗎?難道出了什麼事?這幾天還真沒有看見他。照說一般的同學,她不會注意,因為她不屑一顧,隻有裴勇紮,由於托付那件事他做,不得不注意。
記得進教室時,她還真的留心把眼睛朝裴勇紮的座位上看咧。收回眼光之際,發現村裡河鴨養殖戶花財的兒子花新民好像在窺視著她。她對花新民沒有什麼感覺,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也就沒有往心裡去。
到了辦公室,馬明利坐在裡間靠窗戶的一張辦公桌前,挺寬敞的,和他的辦公桌並排放著的一張辦公桌正好空著,就指向那空著的座位叫金名芳坐下。金名芳把頭一搖,說不坐,馬老師,你有什麼話快跟我說吧!
馬明利一副老成的樣子,慢慢地講,有個麻煩,應該跟你有點乾係?
什麼麻煩?金名芳心裡有些發慌地盯著他問。
我剛才不是問了你嘛!裴勇紮這幾天沒來上課出事了,他家長找到學校校長說,裴勇紮前天爬到一座高山的峭壁上找禿鷹窩拾蛋,蛋沒有拾到,據說窩裡有幾隻才孵化出來的禿鷹兒,他好玩地伸手去抓,未料被天空俯衝下來的一隻禿鷹啄傷了腦袋,傷得不輕。
他當時在峭壁上抓得穩,要不,摔下來,下麵是萬丈深澗,非摔死不可。萬幸,他從峭壁上爬下來,滿腦殼是血。
出了山林,正好碰見養河鴨的老板花財,花財迅速把他馱到鎮上衛生院搶救,現在正在住院,花財還給他墊付了7000塊錢的醫療費。隨後,裴勇紮父母聞訊趕去,問他乾嗎發瘋了,爬到峭壁懸崖上找禿鷹窩抓蛋。
裴勇紮哭著說,是幫忙跟女同學金名芳抓蛋,金名芳說她喜歡吃鳥蛋。當時,他母親還發脾氣說,金名芳叫你吃屎你吃不吃?叫你去死你死不死?
馬明利講到這裡,金名芳臉色大變,掉頭就要走。馬明利叫住她,唉,你不要走。金名芳又止住步子。
此刻,辦公室裡還坐著幾個老師都抬起頭看她,她把頭低著,頰脖子很明顯地漲紅。馬明利說,我隻問你一句話,有沒有這回事?裴勇紮冤枉了你沒有?
金名芳覺得不好回答,還是扭頭走出辦公室,她聽到馬明利還在數落,你不說話,證明你默認了。裴勇紮同學的家長要求你承擔責任,裴勇紮治病的錢,你至少要承擔一半。
金名芳心裡好煩,如果承擔一半,就現在所說的花財所墊付7000塊錢,她就要承擔3500塊錢,還不包括裴勇紮沒有出院正在治療之中而不斷發生的醫療費。
金名芳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壓力大,受不了,她走進教室也沒有打算上課,而是從課桌抽屜裡拿出書包就走出教室,依然低著頭。由於還沒有上課,上課的鈴聲剛剛拉響,老師還沒有進教室,也就沒有遇到她而未能阻止。
金名芳的父親早年耕田,手指頭被犁尖碰破,也許是由於未及時包紮作消毒處理或治療的緣故,不久就受感染而病逝,村裡人說他是破傷風死的。
從這點來看,她家裡靠母親一人撐著,是比較貧寒的,根本就拿不出錢來承擔她惹事惹出來的醫療費,母親要是知道這事兒,或者說把這事兒告訴母親,她一定會遭到一頓臭罵。
但這又必須麵對,裴勇紮的家長已經找到學校,如果學校不出麵處理,很可能就直接找到金名芳的家裡來。想到這些,她確實害怕,真想擺脫這件事,可是不能,在回家的路上,她急得哭起來了。
忽然又想出一個能夠把自己擺脫出來的辦法,就加快步子往家裡趕。走在路上,有的熟人見她就問,名芳,今天又不是星期天,怎麼就回了?還回得這麼早?她不答話,徑直走到屋門前掏鑰匙開門,進了門後,彆人見她把門關上,也就不管她的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