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說什麼?在自己的宿舍裡,這麼問話的吳來仍有些局促不安。
是這樣的。陌生婦人放低嗓音,你在嚴家村嚴閱金家堂屋教書的時候是不是和嚴閱金的女兒嚴依依有關係?
沒有,哪有什麼關係?他女兒怎麼樣了?吳來佯裝不清楚,還堅持說,我在那裡隻顧教書,怎麼會和他女兒有關係呢?
嚴依依的肚子都大了,她說肚子裡的伢兒是你的。陌生婦人的聲音由小變大,她一個丫頭,不可能亂說。如果是你,就承認,把她娶回去算了,伢兒也是你們的。再說你娶她也好,嚴閱金說過,木已成舟,他們家也不會找你要什麼彩禮,你找一個便宜媳婦還不好?
沉默了一陣的吳來,突然站起來,有些衝動地講,她說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有什麼憑證?完全是汙賴我,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請你把我的話轉告嚴閱金,不要汙賴我,我也不可能娶他的女兒。
你這種態度,我就不講了。陌生婦人立馬離開吳來的宿舍,穿過教室旁邊的走廊,往大門外氣衝衝地走了。
從下堂屋一側宿舍裡走出來的翟哲正好撞見陌生婦人,發現她開始來時臉上掛著的微笑,現在已經蕩然無存。
這時,吳來一臉忿然地走過來對他說,翟老師,你說稀奇不稀奇,那個陌生婦人說要跟我介紹一個媳婦兒,我又沒有接受,心裡不悅,她知趣地走了。
那是好事哦!翟哲調侃著,她怎麼不跟我介紹一個媳婦兒呢?
我不稀罕。吳來接著他的話調侃,你稀罕你去找她,她還沒有走遠,可以攆得上。
此刻,夕陽的餘暉淡淡的,也淡了陌生婦人遠去的背影,直到慢慢消失。翟哲望著她漸已模糊的背影笑道,現在日薄西山,不是攆的時候,要是旭日東升的早晨我一定會攆她。
第二天上午,嚴家村學堂第四節課剛下,同學們蜂擁著來到屋前場子裡玩耍。劉小惠正在一棵槐樹旁跳繩,踏著、跳著,那繩子也邪門了,不知怎麼就纏上了那槐樹的旁枝,使勁兒也沒有拉下來。
劉小惠不便出蠻力,怕扯斷繩子,正慢慢地扯,也扯不下來。她欲叫一個高個子男生來幫忙,解下那繩子的纏結。
可是這當兒,老師又沒有吹上課的口哨,在屋場前玩耍的同學們不知聽到誰喊了一聲什麼話,竟然都臉色驟變,寂然無聲地擠進堂屋大門,像是要看什麼熱鬨。
看熱鬨應該是嚷嚷的,整個學堂卻又很安靜,隻有嘈雜的腳步聲。劉小惠見場子裡的人都走光了,她使勁把那根跳繩沉重地一扯,扯斷了,她紅潤的掌心也起了一段紅印子,像一條暴雨中的蚯蚓她一看就恐怖。劉小惠不看了,把小手捏成拳,像為自己壯膽。當然那根斷了的跳繩,也甩了。
她徑直跨進屋前大門,隻見上堂屋教室右邊嚴依依家的房門口有許多同學陸續擠進去,又先後擠出,他們的臉上滿是惶惑。
這時,遊鵬正從屋裡出來,他叫屋裡的同學都出來。鐘義把上課口哨一吹,想進屋裡看什麼的同學也不進去了,均回到教室的座位上。
劉小惠也坐在自己課桌前的座位上,她不知嚴依依家裡的那間正房裡發生了什麼事。遊鵬本來應到下堂屋帶課的,他卻不下去,望著上堂屋教室前四排第四桌的成探子同學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坐著的成探子中規中矩地站起來,還像軍人敬禮一樣把手掌在額前撐平,報告遊老師,我口渴了,一下課,就走進嚴依依阿姨家那間有水缸的房子裡舀水喝,才拿起那隻木瓢,眼睛一晃,發現北邊門旮旯的梯子上有一個人,那正是依依阿姨,我想向她道一聲謝,因為要喝她家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