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走了,離開他幾步,還戀戀不舍地望著他,希望他跟隨我們走一陣。他站在雪地上也凝視著我,很快就領會了我的意思。於是就跟著我們走進了一片森林,是一個草甸,也是群狼棲息的地方。
這會兒,它們一定是聞到這個生人的氣味來了,有的嗥叫著,這淒厲的叫聲裡隱藏著殺機,這分明是用慫恿的狼的語言說,我們去把那個生人撕碎吃肉吧!
在這危機時刻,他依賴著,緊跟在我們身後。為了打消外狼的罪惡念頭,我仰起腦袋長長地嗥叫一聲,意思是對外狼宣講,這個人是我們狼族的好朋友。他對我們不但不加害,還施恩搭救。
之後,我一跛一跛地走到眾狼麵前示意:我被獸夾夾住,要不是他來搭救,我命休矣!誰要是敢傷害我的恩人一根汗毛,我就和它拚命。
這是垂暮時分,我丈夫──一匹威猛的公狼,也站在我身邊。聽我這麼一講,它也表示讚同,並且對幾公尺之外的恩人感激地睃視著。
隨後發出經久不息的嗥叫聲,這是強化我宣講的意思:誰要是欺負孩子他媽的恩人,就先來對付我吧!雖然恩人不懂我們狼族的語言,但看得出,它絕對相信我會保護他。於是這天晚上,他和我們一起在草甸上安全度過了十多個小時。
第二天,他背起包裹離開時,我和四個孩子還目送他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停住了,轉回頭,朝我們揮揮手。隨後走出這片草甸,直到他的身影被遠山的樹叢遮住,我們才走進森林自由地活動,但他對我的好處卻怎麼也不能忘懷。
多年後的一天,我在森林裡嬉戲,突然聽到同伴的叫聲。細聽,不對,是人在叫,我在樹叢中伸長脖子,支起耳朵,卻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我想起來了,這氣味多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再聞聞,可以確定了,他就是恩人。
我乾脆緩緩地走出來,他發現了,正遠遠地站在我曾經被獸夾夾住的地方望著我。我再不想朝前走了,那是因為那兒一棵樹,樹上還掛著當年那隻從我腳趾上拔下來的獸夾,見了它,我心裡就仇恨,仇恨所有的暗藏獸夾與我們為敵的獵人。
恩人正要走近我,我卻立馬閃進叢林躲藏了,這樣做,是為了讓他迅速離開這個荒涼孤寂的地方,以避免招致狼群的圍攻。我在叢林的一棵灌木後麵,見他走遠直到消失,才放心。
不久,天氣放晴,冰雪融化。這片草甸上又出現一個叫獵人,姓塗,叫塗繼橋。他越過草甸,多次到森林裡鑽來鑽去,卻一無所獲。
他看到野獸新鮮的糞便,相信隻要堅持狩獵就一定會有收獲。可是他就是堅持不住,特彆在晚上他很少出獵。他想出了一個前人用過依然可用的好辦法,那就是在森林裡多挖幾口陷阱。
他花費三天時間在接近草甸的森林裡挖了三口陷阱,隔40米遠一個,並在上麵蓋上細軟樹葉子,直到把口子全部封住,但這也不一定能夠讓野獸陷進去,他便在各個陷阱上放了一塊牛肉,並塗上香油,以引誘野獸。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清早去一一檢查那三口陷阱有沒有收獲時,卻發現從離他最近的一口陷阱裡爬出一個人,一個熟人,是村裡的王老四。
王老四是個光棍,不好惹,他平時就愛找人岔子揩油。這會兒他的頭臉、手上和身上都沾滿了土坷垃,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