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後,黑狗的亡魂果然變成一條毒蛇,在一個夏天的晚上,溜進甘蒲的家中,一口咬住甘蒲冒汗的赤腳。
甘蒲頓感一陣劇痛,低頭看是一條鱗片斑駁的烏梢蛇。待他從屁股底下拿起木凳把烏梢蛇砸死時,他那條中了蛇毒的腿腳已腫得像小水桶一樣大,家人聽到呼喊聲趕來,慌忙用擔架抬著他出山趕往14公裡外的醫院。
隻走到半路上,由於劇毒攻心,渾身發黑的甘蒲就落氣而歿。家人唏噓不已,覺得他死得太可惜,因為甘蒲還俗後還混得不錯,當時已是一名分管農業的鄉鎮乾部,他死的那天夜晚,正在家裡趕寫全鎮農業生產半年度工作總結。
未料,第二天全鎮半年工作總結會沒有開成,卻開成了對於非正常死亡者甘蒲予以默哀吊唁乃至蓋棺定論的追悼會。
甘蒲死後,其靈魂被勾使抓進陰曹地府在各殿審判,計功查過兩項相抵,也就是把他在陽世所犯下的罪過和所做的功德拿陰間的秤一稱,結果功德比罪過多出半斤。於是送往轉輪王殿領取投生帖,繼續投胎變人。
由於功德太薄,降生在一個古姓貧寒家庭。父母將他取名古伢,古伢十幾歲時,正在讀初中,他特彆愛狗,對狗有興趣,對學習倒沒有多大興趣。
自發現同班同學艾晚子把一隻小黃狗帶到學校玩,古伢就跟他交易,把以前愛看的小人書裝一書包與艾晚子換回那條小黃狗,捉到家裡,漸漸地把小黃狗養成了大黃狗。古伢沒有心情讀書了,到學校去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弄得班主任老師很有意見。
那次到古伢家去家訪,古媽說,古伢不是上學去了嗎?班主任心想:哪裡看到他的魂?但他沒有這麼講,而是說,他根本沒有到學校去。他這樣搞,學習肯定趕不上班級水平,考試還會拉班級的後腿。古媽也著急了,說今天古伢回來了,一定讓他父親好好教訓他,不讓他缺課。
班主任老師走後,在田畈趕牛耕田的古父就回家了,他剛剛放下犁轅,鞭牛的竹條還拿在手裡,古媽就走過來說古伢逃學的事,還說教他的老師專門為這事來他們家作了家訪。古父一聽心裡就有火,把手裡的竹條攥緊一搭,咬牙切齒地說,今日他回來了,老子用竹條抽死他。
一會兒,古伢回來了,古父並沒有用竹條抽打古伢,古媽也沒有罵古伢,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一層笑意。
那是因為古伢手裡拎著一隻野兔走進了家門,那隻黃狗正搖著尾巴跟著他。他對父母說,這隻野兔是這隻黃狗在山裡咬的。
在古伢按著野兔取刀剝皮弄肉之際,古父衝著他緩緩地說,古伢,今天你們學校的班主任老師來了,說你這些時經常逃學,我問你,你還願意不願意讀書?
古伢愣了一陣子回答,不願意,我願意帶著這條黃狗在山上齧野物,野物齧多了,還可以賣錢。
古父覺得也是,說按住雞婆孵不成兒,你不想讀書也就算了,反正我們家世代務農,沒有念書的風脈。古媽卻持反對態度,說再不讀書,也要把初中讀完啦!拿到畢業證也好些。
古伢不願到學校受拘,便說我不想上學了。還找理由講,媽,你沒有讀初中也沒有初中畢業證,還不是照樣生活?古父對古媽說,算了,也不勉強他上學。隻要他每天帶著黃狗到山上齧野物,也不錯,我們古家村,有幾個讀書讀出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