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子聽見動了門閂,何曾等候,即刻就推開門扇,抬腿過了門檻。玉環料想是日間看見的那個公子,也十分歡喜,讓他一把抱住腰肢,溫順的動也不動。假公子把她的臉麵嘴唇兀自輕薄一番。關嚴房門,隨即寬衣鬆履與她挽手並入羅帳。正是:鴉雀巧取鳳凰巢,以假亂真弄風騷。
如此銷魂作樂,已聞兩遍雞鳴。玉環忽道,公子,時候不早了。假公子拱身下床,摸著穿戴,又道,小姐,明晚再會。
此後數夜,小姐哪裡識破?更以雲情雨意相待,不勝親昵。張大洪多從後園經過走廊到繡樓上去,久而久之,踩倒的一片花卉竟成了一條白帶樣的路,卻被細心的張氏入園賞花時發現,隻疑春龍與玉環夜裡約會踩出的。於是,張氏想抓住公子拿了贓證,看玉環臉往哪裡擱。
時值三秋,花園藕池草木凋敝,紅荷香殘,卻見叢叢丹桂飄素馨,簇簇金菊鬥奇豔,呢喃紫燕吐一腔哀曲彆離難,翻飛彩蝶抱一莖秋色等閒看。
當下張氏上了繡樓,玉環叫坐,她笑道,小妹何必客氣?我上來兜兜風就知足了。又走到窗前,撩開窗簾,眼瞅窗外,竟自發出感歎,喲,真有意思,站在這兒夠風景的,小妹快來看,外麵十分開闊。
玉環看她神色不對,說些話言不由衷,正暗自驚慌,生怕張氏看破了那事,故意找岔子試探。但又想看她到底怎樣試探,便走到窗前道,姐姐說樓上風景好,歡迎多來觀賞,也好為小妹驅散閨中寂寞。
真的歡迎我來嗎?你看。她指著窗外花園中一條新踩出的路,欲說出那事,又覺得不是贓證,玉環會責怪她汙人清白的,婆婆曉得更是下不了台。她忽然抬手,指向田畈那邊的村莊,說那幢房子是一家油鋪,現在入秋了,榨房停了榨油,我剛才聞到花香便想起油鋪榨房的油香。小妹,我太喜歡這座繡樓了,白天湖光山色,夜晚風月無邊,煞是好玩。
玉環見說也竟自稱妙,眼睛真個不停地往外瞅。突然驚訝地問,上回我們去花園不見那條路,怎麼眼下就有了一條路?是哪個不注意,月季花都踩倒了?
張氏暗裡思忖:莫非那條路不是公子踩出的,是的話,小姐哪有不曉得的理?是不是她怕事情敗露故意裝佯呢?因而轉開話題,草木入秋便花謝葉落,管它路不路哩。小妹說過歡迎我多來玩,今晚與你換個床位睡行嗎?
隻是小妹睡慣了繡樓,樓下恐睡不好。玉環想起公子夜夜過來,與自己纏綿一番,便有些心慌,又強裝鎮靜地說。
隻一夜就睡不好麼?張氏睃視她的臉,由紅變青又由青變紅,心裡道:哼,看樣子,她與公子必有關係。不用說,花園裡的路定然是公子踩出來的。玉環心裡緊張,張氏果然來試探。若是答應,又怕公子夜裡來就麻煩了,若不答應,她就更疑。玉環正語塞之際,生出一個招架的主意,便說,姐姐睡不好的話,莫怪我哩。
放心,怎麼會睡不好呢?你若在我房間裡睡臟了身子,姐姐明日願做一回奴婢燒盆溫水供你洗浴。張氏臉帶笑容,出語刻薄,卻不露痕跡。
玉環覺得反受譏誚,不悅,指望她快走,自己好與公子傳信。張氏見玉環無心逗趣,便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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