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心法師說,你女兒要走,你們就走吧。魏莉把手一搖,顯出一副賠罪的樣子:老菩薩,我女兒不懂事,罪孽深重,一雙腳染上風濕,到處求醫都沒有效果,現在都快要走不動了,還是我這把老身攙扶著她來到菩提寺的,特請老菩薩給她化解災厄,我們感激不儘。
說到這裡,魏莉不停地朝坐在蒲團邊沿的覺心法師磕頭,見女兒站在不動,便朝她使個眼色,女兒也就勉強磕了幾個頭。
不必磕頭,不是磕頭就能讓你女兒的風濕病好的。覺心法師說。
老菩薩,若像您說的那一群雛雞靈找她討債,該怎樣還債,它們就不找我女兒了呢?魏莉問得頗尖銳。
你女兒前世可能吃多了毛雞蛋,那些從蛋殼裡出來的雛雞靈便集結在一起來報複你女兒。我想,要讓它們不找你女兒離開你女兒,你女兒的風濕病都會好。覺心法師一邊說一邊起身,又在蒲團上跏趺而坐。
打坐之前,他對她們母女說,你稍候片刻,我回到禪境中把常德香與那些雛雞靈之間的矛盾予以調解,爭取得到它們的寬宥。
進入禪境的覺心法師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這會兒,他的靈魂又被一群啾啾直叫的雛雞靈圍住。
它們所說的雞語他根據聽不懂,正欲叫來廟神當翻譯,念頭一起廟神就來到麵前,問道,覺心法師,有何吩咐?
覺心法師說,你說的那個叫常德香的女人和媽媽一起到寺裡來了,我請你幫個忙,跟那些雛雞靈說一說,讓她們母女出點香火錢,我率全寺僧眾念一兩天佛經超度這些雛雞靈行不行?讓它們快些收去寄生在常德香腿腳上的病灶,從而使常德香早些病愈,好不好?廟神點頭,又與那些雛雞靈嘰哩咕嚕說一陣話,一隻大一點的雛雞靈還跳到廟神的肩膀上,仰起脖子伸長尖喙,湊近他的耳廓單獨說了一件事。廟神說,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覺心法師問道。
知道了一些情況。廟神說,常德香與那群雛雞靈之間的矛盾不好調解。你率僧眾念一兩天經超度它們,當然是好事,但是它們不答應,要求從前世投生來的當事人常德香親自念經超度它們才答應,這樣她自己也能得到超度,兩全齊全。她若發心念經超度它們,再加上你們僧眾助念效果更好。
剛才那隻大一點的雛雞靈單獨跟你說了些什麼?覺心法師又問。
它說常德香在服刑期間屢犯邪淫,被同樣是看守民警的監所所長郝澤的妻子閔甘發現了,才安排她住進陰暗潮濕的房間,好像她懲罰服刑犯人常德香單純是為這件事,其實閔甘是代表所有被她啖食的雛雞靈複仇。廟神如實講出緣由。
覺心法師再次發問,閔甘是人,雛雞靈是異類,閔甘與雛雞靈有什麼關係?廟神哈哈一笑,接道,閔甘是雞神轉世,雞神代表雞類的根本利益,雛雞也屬於雞類,其同類遭受滅頂之災,雞神能不同仇敵愾?
所以雞神轉世為人,成為一個叫閔甘的監所女民警,隻要她碰見了前世的冤家對頭,即使改頭換麵不認識了,隻要碰見同樣改頭換麵的前世的吳越菲——今世的常德香,她的潛意識就會不知不覺地複蘇記憶,而產生一種不共戴天的仇恨情緒,反應到客觀現實層麵上來,就是對這個曾經大肆啖食毛雞蛋的女人予以毫不留情的懲治。
彼此之間的矛盾還真不好協調。覺心法師發過如此感歎就從禪定的境界中“醒”來,他睜開眼睛見魏莉正站在麵前看著他,而常德香正站在門口背對著他。
見覺心法師從蒲團坐墊上站起來,魏莉強裝笑容問道,老菩薩,怎麼樣?覺心法師說,你女兒與那一群雛雞靈積怨太深,如果不消除它們寄生在你女兒腿腳上的風濕病灶,這個病就沒法好。
那麼怎樣才能消除寄生在我女兒腿腳上的風濕病灶呢?魏莉迫不及待地想問出結果。
彆無他法,隻要你女兒誠心念經超度那些前來討債的雛雞靈,寄生在她腿腳上的風濕病灶就會消除,她就會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