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仍持懷疑的態度笑問,你一個和尚能幫我們乾些什麼事呢?哦,對了,離花嶺寺幾十裡處有一座連綿起伏的大山,大山南麵和北麵都是村莊,其間有一條穿過大山的公路,公路的中段正處在一道陡坡,20多年前出過事。
有一天,就是你住的花嶺寺裡的一個和尚借人家的貨車練習駕駛,開車急了,從陡坡上衝下來,不幸撞上公路旁的一棵粗碩的櫟樹,結果貨車撞翻起火,和尚被燒死了。
後來地方政府為了防止那段路再出事故,組織人力把那道陡坡修成緩坡,可是最近幾年還是出了事。就是前年吧!一條會耕田的水牯剛剛從林子裡出來走上公路,被一輛拖鋼材的農用車橫著伸出的一根鋼材劃破了肚皮,裡麵的腸子都要冒出來了,鮮血一路滴到村裡,可憐那條水牯當時未死,也沒法治愈,它痛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牛主人把它牽到城裡賣給生畜屠宰場殺了。
阿彌陀佛!願我佛超度那頭畜生的亡靈。聽到這裡心生憐憫的錢濟世又雙手合十念出慈悲語。
那老漢接道,死了一條牯牛本來沒什麼。可是今年熱天的一天淩晨,那條山間公路的緩坡處又摔死了一個開拖拉機的中年男子,可憐拖拉機翻了,把他的身子反扣在車鬥裡,被人發現時,已死去多時,身上的皮膚都發烏了。和尚,我感覺那條山間公路的緩坡段一定有邪氣,你有沒有辦法鎮住?
錢濟世沒有直接回答,卻問道,那個中年男子開拖拉機乾什麼?是不是跑運輸?
那老漢搖頭,說不是跑運輸。死者叫任性,就是我們灣裡的人,他沒有正當職業,每到熱天都開著拖拉機從大山的北麵出發,經過那條山間公路到山南去抓黃鱔、捉青蛙,因為那邊到處都布滿了水田溝道,適宜於黃鱔、青蛙的繁殖和棲息。可誰知滿戴而歸的任性開著拖拉機返回到山間公路的緩坡段時就出了事。
錢濟世“哦“了一聲,沒有說什麼。他托著這隻空缽沒有化緣吃的,卻改變行動計劃和路線,徒步走到縣城找到一位以鑿石碑為業的石匠,要化緣一塊石碑。
那石匠哪裡答應?他停住手裡鑿石碑的鑿子,抬起頭板著臉孔說,和尚,走開點,你要化緣化一碗飯可以,隻值那麼厚。一塊石碑值多少錢你知道嗎?還加上運費,就更多了。我捐你一塊石碑虧不起喲!再說你是出家人要一塊石碑有什麼作用?
錢濟世無話可說,托著空缽,轉身離去。才走幾步,就聽到哐當一聲,接著聽到哎喲叫痛的聲音;再接著是石匠的責罵聲,你這個臭和尚,剛才跟你說話,我一分心一打野,這把鑿子就到鑿我的無名指了,好疼嘍!
錢濟世轉頭看時,那石匠的一隻左手滿手是血。他走攏去十分尷尬地說,施主,對不起,我向你賠禮道歉。
坐在一把椅杌上的石匠,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拇按住左手穿了皮的冒血的食指。這會兒他說話像吃了炸藥一樣:你這臭和尚,賠禮道歉有什麼作用?能讓我的手不痛嗎?能讓我這個食指上的創口馬上愈合嗎?他望著滿臉愧色的錢濟世出語更凶了,滾遠些,我看見你就煩。
可是他哪裡料到?,錢濟世並不生氣,而是和顏悅色地講,施主,我有辦法讓你的手不痛,讓你這個食指上的傷口馬上愈合。
你有這個本事嗎?有這個本事,我就施舍你一塊石碑。沒有這個本事彆說大話。那石匠哪裡相信?正乜斜著眼睛發出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