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副書記逄榮碰見了,他正好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便把鄭明馱著徑直到公社衛生院去急診。主持醫生先是問鄭書記麼時候開始痛的,今天吃了什麼,他一一回答。
醫生聽他說吃的是一般的鮮蔬,還問他彆人吃了,有沒有肚痛現象,他說不知道,應該沒有,如果有,不就來公社衛生院了?醫生不再多問,要他屙點東西出來檢查看,是不是大腸菌杆感染了病毒,引起急性腸炎。
一會兒出了結果,病檢單上沒發現什麼問題,一切指標正常。醫生說,你可能還是有什麼東西沒吃好,才引起偶然腹痛的,給你吊一瓶葡萄糖吧!卻也奇怪,穿白大褂的醫生這麼說了,鄭明的肚子也不怎麼痛了。
一瓶吊針打完,正值夕陽掛山,天色很明朗。片刻就暗下來了。肚子不再痛的鄭明拿錢結了賬,就走出公社衛生院大門,一步、兩步……走到第四步,肚子又開始痛,慢慢地又是絞痛。
他捂著肚子呻l著再返回公社衛生院,眾醫生看見他轉來了,都圍過來說,怎麼又發了?他沒有心思回答,隻點頭。那個開始跟他看病的穿白大褂的醫生說,這就怪了,檢查了,腸胃沒有問題,可是你的肚子就是痛。
更奇怪的是,鄭明感覺一進衛生院大門,肚子就不那麼痛了,慢慢地就不痛了。進來時他彎著腰身,現在卻挺直了腰身,像個沒病的好人。唉,怎麼搞的?我再出門看看。鄭明邊說邊往門外走,同樣走到第四步,肚子又開始發痛。
趁痛得不太厲害的時候,他麻利返回公社衛生院。眾醫生都站在門口看他、迎上他,並議論著:這就怪了。穿白大褂的醫生說,鄭書記,你就不走了,今晚給你開間病房,讓你住一宿,明天早晨再走,看肚子還痛是不痛?
隻有這樣哦。鄭明無奈地同意,臉上泛出一絲苦笑。
到了一間病房,鄭明哪能安臥病榻?在房裡走走停停,隻想回家,可是擔心出門走幾步肚子又痛。便吃了定心丸,在醫院住一晚上。到醫院食堂吃飯時,他向事務長要半瓶白酒,料想喝得昏昏沉沉之後,好進病房睡覺。事務長認識他,看他不像一個病人的樣子,問他是來照顧哪個醫人的,他一陣苦笑,說我自己住院呀。
什麼病?事務長盯著他問。
肚痛病。鄭明這麼回答,叫事務長快些拿半瓶酒來。
事務長犯難地說,既然有病,還能喝酒?當然看你不像一個病人,但是有些病是一眼看不出來的。你要我拿半瓶酒來可以,要是喝壞了糊,可不能怪我。
誰怪你?你拿酒來就是了。鄭明說著,見事務長真格轉身從食堂拿出半瓶酒來,他也真格和幾盤菜肴,以酒佐之咽下。他平常是一斤的量,現在隻喝半瓶,也就是半斤,算是還有控製,隻喝得有些感覺,談不上醉醺醺,但是可以讓他處於半興奮半“麻木”的狀態,這樣好睡覺。
在食堂結清了飯賬,他就到病房去休息,雖然病房裡擺有4張病榻,但是沒有其他病人,連他也不算一個真正的病人,但是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很安寧。
他把房門關了,當時還沒有電燈,隻有罩子燈,他把燈撚調到不太暗也不太亮的適當亮度,就躺在病榻上。
夜深了卻仍然睡不著,這可能是酒醉心裡明的緣故,何況根本沒有醉。他一直是淺睡,所以很敏感,外麵的動靜他都清清晰晰。他雖然將病房門合上了,但並未關死。
一個巡夜的醫生過來,把門悄悄推開,又悄悄關上,他都知道,隻是沒有吭聲。他還聽到那醫生離開之際自言自語地說,不要緊,鄭書記沒有呻l叫痛,說明沒有問題。
但是確實有問題,醫生不知道,醫生走開之後,睡得好好的鄭明驀地從病榻上坐起來,原來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說,鄭書記,你要發動群眾把根本沒有罪過的我和魏嬸抓起來,戴紙糊高帽,掛黑牌上台批鬥嗎?
鄭明一看身邊沒人,除了自己,這病房裡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怎麼會有人說話呢?而且這個人把我所想,把我隻對魏嬸說過的話都知道了,並且以質問我的方式講出來。他一陣驚駭,難道有鬼?
我不是鬼,也不是你覬覦已久的佘青葉,告訴你,我就是白淑琴,也就是現在的佘青葉。那個不見人的聲音這麼回答。
白淑琴是誰?鄭明疑惑地問。
你彆管哪些。我隻問你,你還想發動群眾把我和魏嬸抓起來戴紙糊高帽,掛黑牌上台批鬥嗎?
鄭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再問一句,你解釋清楚,白淑琴是誰?
告訴你也無妨,就是成了佘青葉附體的白蛇娘娘。那個聲音回答。
我的媽呀!我都錯怪佘青葉了,原來是白蛇精在作怪。鄭明恍然大悟,又驚悚地發出感歎。
不許叫白蛇精,叫我白娘子。那個來自虛空的聲音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