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建鄴省人民醫院住院部12樓4號病房6床,床位上躺著一個年輕婦女,本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眼下都遍生爛瘡,看上去就惡心。她就是錢馥芳,正在一邊呻l,一邊哭訴她的身子像被開水燙著一樣痛苦。
坐在病榻旁的丈夫鎮興隆一聲不吭,偶爾抬頭,就迎上了妻子怨恨的目光,他當然明白妻子怨恨什麼,昨天他費那麼大的勁到山上去沒有把侯金枝她娘推到山崖下摔死,而且將那筆欠款也還了,算是不再欠她已故女兒侯金枝的錢了。
可是妻子的病還是不見好轉,而且越來越厲害。回想當時出現那種恐怖的情況,他儘管拚命逃脫了,還心有餘悸。
這會兒,渾身不適的妻子又在含淚數落,那個老婆子可能還在用開水澆淋那個稻草人,要不,我的身子怎麼還有被燙著了的不適感呢?
把你轉院到省城來治,我已經作了最大的努力,再治不好,我也沒有辦法。鎮興隆這麼講,一副沮喪而無奈的樣子。
旁邊病榻上也躺著或坐著省人民醫院皮膚科轉來的住院病人,也有家屬陪著。
一個燙過頭發並做摩絲定了型的胖女人因為皮膚過敏而住院,她剛打完一瓶吊針,躺久了,正坐著,聽到對麵病榻上的錢馥芳在數落中說到什麼“用開水澆淋那個稻草人”等等,她抬頭一摸自己像稻草一樣卷曲的頭發就顯出很奇怪的表情,因為不明緣由,就趁錢馥芳停止了數落而發問,唉,你說什麼,稻草人跟你身上生瘡有啥關係?
錢馥芳噙淚的眼裡擠出一絲苦笑,嘴唇蠕動著,欲說還休。鎮興隆一陣緊張,不想把這種應該諱莫如深的不光彩的家事告訴任何人,便轉過頭,望著胖女人說,不關你的事,不要問。又把目光轉向妻子,你不要說稻草人的事。
未料,錢馥芳脾氣強,卻頂嘴,我渾身生瘡,人都要爛死了,有什麼說不得喲。我不想住院了,昨天夜深到今天白天,打了吊針用了藥,沒有一點好轉。剛才我的身子又像被開水燙著一樣難受死了。興隆,我不想住院了,想出院,因為沒有效果。我看你還是帶我回郡都縣到烏金山鎮侯莊找到老媽,把她屋裡天井邊插著的那個稻草人拔掉收了,免得老媽繼續燒開水淋,每淋一次,我的病情就嚴重一次,我也難受一次。
胖女人和旁邊的病號及其家屬總算聽明白了,但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老媽為什麼要那樣做?她與病榻上的病號錢馥芳是什麼關係等等不得而知,不好問,也不必問。
鎮興隆心裡也很複雜,聽妻子這麼講,昨天下午老媽突然女變男聲嗬斥他的那種恐怖場麵又在腦海中浮現,現在才來省人民醫院住院不到一天的妻子,就要他給她辦出院手續回去搞那個事,他還有點害怕呢。難保找到侯莊的老媽再次女變男聲弄出更加恐怖的事件,他頂不住。
這會兒,鎮興隆不想按妻子的意思辦理出院,就找理由說,你才住院不到一天,打進身體中的藥性還沒有完全發揮作用,說不定住院幾天後,病情會有好轉呢?畢竟省裡的醫療技術高些。
其實,錢馥芳講一番話不錯,她渾身長爛瘡的這個病情的確與老媽每日早中晚三次燒一壺開水澆淋那個稻草人有關。
昨天晚上老媽從烏金山派出所回家後,她又燒開水淋了稻草人,今天早晨也一樣。躺在病榻上的錢馥芳剛才呻l得厲害,雙手抓撓著床單,嘴臉扭曲著都變形了,那是因為這正是中午,老媽正將家裡燒開的一壺滾燙的開水拎到天井邊,直從豎插在那兒的稻草人的頭上澆下去,錢馥芳能不痛苦嗎?
像這樣下去,一身爛瘡的錢馥芳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老媽當稻草人用開水澆死,而以醫學的角度或眼光來看,她當然是病死的。
眼下正值未死之前,正在l省醫科大學職工宿舍樓自家屋裡打坐入定,並且靈魂離體的施在田非常緊張,他一個閃念就來到澳門冥府東城區卷煙專賣有限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正端坐在辦公桌前看卷煙銷售情況報表的覃財興見施在田突然出現在麵前,麻利站起身抱拳道,師尊,有什麼事?這麼急急忙忙趕來。
施在田說,覃總,你快點回東土國去救一救錢馥芳,要不,她會被你嶽母當稻草人用開水淋死的。
覃財興“呔”一聲,皺著眉說,師尊,不會吧!昨天下午我去了侯莊屋後的山上,附體在我嶽母的身上嚇唬錢馥芳的老公,讓他把那筆4000塊錢的欠款塞進了我嶽母的衣荷包,這不就算錢馥芳還了我妻子侯金枝生前借給她的那筆款嗎?應該說還了款,我嶽母再無論怎麼燒開水澆淋那個稻草人,對錢馥芳都不會有影響。
覃總,你錯了。照說是的,可是錢馥芳起了壞心,要她老公把你嶽母從陡峭的山崖邊推進深不見底的山溝摔死。施在田說到這裡,覃財興搶白,是的,昨天要不是我附體在嶽母身上嚇唬錢馥芳的老公,我嶽母恐怕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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