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白得來連夜逃跑,夜宿車站,日間在街市、村舍行竊與行乞兼而用之。不久流落到湘鄂民間,以行竊為主。這次撬門偷竊臘肉未遂,他又盤算著偷竊什麼才安全可靠。但鼠精一直跟蹤他,雖不能近身,但起到了監視作用。
白得來當夜拎著鐵棒和錘子逃至另一個村子,離村房還有數百米遠就聽到狗汪汪地叫,再走一段路,一雙雙綠瑩瑩的狗眼便在夜色中閃爍,狗那呲牙裂嘴的狂吠的姿勢令他心慌,他倒不是怕狗,而是擔心再次作案容易暴露。
他走近一幢村房的場子幾條狗圍著他叫,讓他立即喪失了再次作案的信心。他掉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前麵出現一座朦朧的山嶺,翻過山嶺,是一片荒坡,坡的中段有兩間土坯屋,裡麵寂然無聲,細聽卻有微弱的鼾聲,他把沉重的作案工具放下來,叩響房門叫道:老媽子,開門——連喊數聲,裡麵有回應:來了。
片刻亮起燈光。嘖嘖……腳步聲近了,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秉燭的老媽滿臉皺紋,大約有六十多歲。
隨來的鼠精朝她一看,便明白了她的生平背景,這個老媽叫劉玉珍,是附近病故多年的村民馬興國的遺孀。她一生生了七子,無一成活,到老年淒苦伶仃,唯一的財產是在村裡有四間瓦房。
她因無人贍養,村裡一個家境殷實的紳士便每月供奉她夠吃的幾鬥大米。劉玉珍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感覺不能白白享受人家的俸祿,便找到那個紳士一膝跪下,涕淚淋漓地說:我沒有兒子,不敢妄認你為我的乾兒子,但你是我的大恩人。
紳士便要扶起她,說劉媽你這樣子莫折殺了我,有什麼話說吧!劉王珍說: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便起來。紳士一驚,暗想:要是她提出不切合實際的要求,我也能答應嗎?但紳士一向尊重老人,不可讓她長跪,便說:我或許能夠答應你的要求,你站起來說吧!
劉玉珍便站起來說:我想把我家的四間瓦房都給你,你可以讓那些給你家做工的佃戶住。紳士一想,這也倒好,給自家做工的佃戶多,住房正緊張,但又不能這麼講,便說:你不住自家的房子,你到哪兒住?
我想搬到你家後山坡曾經讓人守羊的兩間土坯房裡住,那樣正好,一間住宿,一間炊飯。劉玉珍說著,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向往的神情。
那個地方偏僻,你一個老人家住在那裡不安全哦。紳士擔心地講。
不怕的,我一個孤老婆子,就圖個清靜自在,誰還來偷襲我什麼不成?劉玉邊說邊做手勢,仿佛那兒對於她來說適得其所。
紳士感覺她說得有道理,過了幾天就安排幾個男子幫她把被卷、炊具等家什一並遷至那個山坡的土壞屋。
劉玉珍雖然上了年紀,卻非常勤快,她用钁頭刨出幾塊熟地,種上了蔬菜和紅薯、芝麻等經濟作物,除了稻米是紳士家裡給,其它大都能自給自足,她還常用蔬菜什麼的換取些生活所需。
那次,她正在紅薯地挖紅薯,一個陌生男子滿臉張皇地跪在她麵前用帶著浙江口音的國語說:大娘,收下我吧!我無家可歸,因饑慌,盜了人家一點東西,被彆人追趕,我跑到山裡來躲藏,你就可憐我,收下我吧!
孩子,再怎麼窮,也不可以偷盜。劉玉珍說:我收下你暫住一些時可以,但你今後不能再偷盜了,那樣做不光彩呀!
我答應,我答應。陌生男人自報姓名,又不停地叩頭。見他誠實的樣子,劉玉珍記住他的名字——白得來,並叫他起身,迎進屋動炊款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