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斌回家後,當天晚上與紅荼分床睡,第二天清早就離開了家,以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在他離家後的一個月,驢肉館也停業了,因為徐三桂和餘寂寞兩個幫工不再來,她一個女人家操持不好。紅荼感覺生活有難處,就將房子收拾兩間出來,用原來的存錢購置了一些床鋪被卷什麼的,開起旅社,還請鮑向東給她寫了一張開旅社的廣告掛在鮑莊北頭。
幾天後的一天晚上,果然就來了三個中年男客,一個圓臉,一個方臉、一個長臉。他們說是來鮑莊販牛的,問紅荼附近可有好牛可販。紅荼搖頭,說她曾開過驢肉館,隻知道附近哪兒有驢賣。
他們不再聊這件事,而是問住旅社的價格,紅荼說新開張,你們也是首住客人,本來每間房35吊錢,現在隻收30吊,優惠5吊,望你們常來做客。圓臉說:明天早晨結賬吧?紅荼也沒有計較,到第二天淩晨,三個客人還沒有起床,但裡麵有聲音,說明都醒了,門沒有開,紅荼就叩門,問他們早晨要吃點什麼,其中一個回答:吃鹵牛肉。
好咧——紅荼答應得爽快,但店裡沒有鹵牛肉。她想:他們還沒有起床,上市購買鹵牛肉還來得及。便帶上錢幣出門,才走兩步,又轉回頭,看自己臥室一側的鋪上,兩個孩子睡得正沉,還沒有醒,也好,待上市回來後,給客人備過早點,再來照料她們。
這時,她走過門前一棵槐樹,突然感覺從樹頂掉下了一點黑白相間的東西,那東西正好落在她的發絲上。她用手一摸,很氣惱,一砣鳥屎粘上手指頭。唉,她在心裡直歎氣,一清早,頭上掉一砣鳥屎,背時!
她又返回房間,將頭浸在盛有溫熱水的盆子裡揉洗幾下,直到感覺那臟物清除乾淨了為止。她出門時又朝那邊未開門的客房說:客人們,你們若起來了就等一下,我上市為你們購買鹵牛肉去了,馬上就回。
中!你去吧!房內回話的還是那個粗嗓門男音。
集市菜場離鮑莊約兩裡多路,其間隔著一片畈,一陡坡,一道堤,一個雜姓村莊。紅荼急匆匆地趕,簡直是一陣小跑,儘管晨風有些寒涼,她額頭上仍浸出粒粒汗珠。到了菜場鹵牛肉攤前,她問幾多錢一斤,攤主說5吊5,她說買3斤,一共掏出17吊錢,讓他找零,可是他稱好鹵牛肉,包紮妥帖給了紅荼,並收了錢,在錢囊裡反複掏,卻找不出05吊。紅荼瞅著他,心裡急著要走,便說快點快點。
攤主犯難地講:很不湊巧,今天早晨你是頭個買我攤點鹵牛肉的,所以沒有零錢可找,等會兒,看有沒有其他人來買貨,要是有,或許可以湊個方便拆零。
紅荼心急火燎地等了一會兒,來了幾個人,瞄了一下攤點,卻不買貨,便姍姍離開。紅荼心裡念著住在自家旅社的那幾個客人,可能都起來洗漱了,再不回返,他們耐不住性子一走了之咋辦?於是她對攤主說:這沒找的零錢你記住就行,我下次來找你。
攤主是個滿臉絡腮胡的老漢,將手一搓,說上算,你記住我這個攤位就行。
出門時東方還隻露出魚肚白,現在從集市返程,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可是雲層厚,太陽包裹在裡麵像一隻亮繭,時而燦爛,時而慘淡,像一團茫然的思緒籠罩著紅荼的感覺。
紅荼拎著那鹵牛肉回到家,興衝衝的,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景令她大為惱火。還沒有走到那棵槐樹下,她的孩子鮑帥英就告狀似地說:媽媽,那三個客人走了,我攔都沒有攔住,我說媽媽上街為你們買鹵牛肉去了,又是你們要吃那個,現在為什麼不等我媽媽回來就要走人呢?要走可以,你們把住宿費留下,一共30吊錢。
我還說,昨晚媽媽說的價格我都聽見了。可是他們怪模怪樣的湊在一起嘰嘰咕咕,毫不在乎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