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端平走出了視線,一向不老實的李貴又踮起腳跟朝他瞄,劉端平的身影已經由那頭的屋角遮住。他又悄然跟上,躡手躡腳,見劉端平已走進後山林子,他貓著腰往林子那邊跑去,不讓劉端平發現他。
上了山,劉端平是難以發現他的,因為樹木荊棘叢生,這些天然屏障可以把他遮護得嚴嚴實實,隻要不弄出響聲,就不會輕易暴露出來。
劉端平沿著羊腸鳥道,走進山林抬頭就看見那棵高大的鬆樹頂上撐著柴木棍兒搭建的一個碩大鳥窠。他沒有看見老鴰,斷定是老鴰窠,因為這個窠比較大。一般的小鳥不會築那麼大的窠,隻有鷹會搭建那麼大的窠,而鷹窠一般不會搭建在容易暴露的樹上,這肯定就是老鴰窠。
一會兒,一隻老鴰從窠裡飛出,繞著這棵鬆樹盤旋一周,劉端平退至一棵大約兩米高的小鬆樹下,小鬆樹上長滿了馬尾似的鬆針葉,他略彎一下身子,整個頭就被遮住了,那隻老鴰好像還沒有發現他。
劉端平持槍瞄準,可老鴰正在鬆樹上徘徊,弄不好,不但打不中它,還會把它嚇跑。忽然,他意識到這種感覺錯誤,老鴰為了庇護雛鴉,不會輕易離開窠巢。
於是,他從小鬆樹下走出來,故意暴露,老鴰發現了他,“呱呱”叫了兩聲,不再理睬他。人不沾惹他,他就用不著防備人。劉端平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拾起一枚石塊,朝樹頂上的鴉巢砸去,這可驚動了老鴰。
老鴰一個俯衝,絆動了那棵小鬆樹,樹枝還在搖晃。劉端平仰麵看時,它已經飛離。劉端平持槍對準它,老鴰不知那舉起的長條狀東西是個什麼,不怎麼經意,認為這個人企圖襲擊它的窠巢,它要無條件地加以庇護,便又來一個俯衝,差點啄上了劉端平的額頭,劉端平把獵槍一擺,待老鴰歇在窠巢邊,尚未站穩,翅膀還在為平衡身體而扇動時,他抓住良機扣動扳機,“砰”的一聲,一團火花噴射而出,隻見那隻老鴰從樹冠上滾落下來,它中彈了。
這時,藏在附近一棵樹下的李貴十分欣喜,恨不能走過去拾起那隻該死的啄過他的老鴰,但他知道,不能讓劉端平發現自己悄悄跟來了,他隻好立即退出林子,貓著腰一陣小跑回到劉端平家的堂屋,仰躺在一張藤椅上裝睡。
在劉端平沒有來時,他當然沒有睡,而是站在門口朝外瞄。當聽到劉端平的叫聲——小貴子,我把那隻老鴰婆打死了,已經挈來了,你看。李貴就故意打起鼾來,裝出睡得很沉的樣子。
劉端平把獵槍掛在牆上,那隻死不瞑目的老鴰已丟在堂屋的地上,它的脖子耷拉在藤椅的一隻腳旁,整個身子變得僵硬,像一把黑色的垃圾。
劉端平嘴裡念著這孩子怎麼睡得這麼死,手指頭已經在輕輕地揪他的耳朵,不行,就捏他的鼻子。隻捏一下,因堵住了呼吸,不適,他謔地坐起來,朝劉端平大瞪著眼睛:劉叔,你回來了?
回來了,你看腳邊是什麼?
哦!老鴰婆被你打死了,劉叔,你真棒哦,真棒!李貴從藤椅上跳下來,抱住劉端平的肩膀,歡喜雀躍:劉叔,你替我報仇了,你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