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司畜神領著大象的靈魂向望鄉台走去。一般在人間死去的惡人都由牛頭馬麵押著登上此台,看世人對其在世時作惡的評價;一般在人間死去的善人則不用登上此台。此台由地府第5殿森羅王管轄。司畜神走到殿前,拿出一個畜生功過牌,把寫有“功”字的一麵亮出來讓森羅王看過,森羅又望一眼跟隨過來的大象的靈魂,然後做過手勢,侍衛們會意地將刀戟什麼的交叉阻道的兵器拿開叫道:請進。
要是造孽過多的畜生登上望鄉台就很艱難,路上布滿了陷阱,每走十米左右,便會陷入一次,陷阱裡多是倒插的銳利鋒刃,總能將畜類的腳板錐傷,流血,待它們將前足或後足拔出來時,再往前走,往往由於傷勢過重而疼痛難忍,便趑趄跪下前蹄。
此時,又會蒙受拎木棍或竹鞭的鬼役一頓暴打,這般遭難的畜生隻好一瘸一拐地負痛前行。
而眼下這隻大象由於舍己救人,功蓋眾畜,從善如流,感動了陰曹地府,全沒有那種難以想象的痛苦,它一路順暢地登上望鄉台。
隻見自己的屍體被人入殮厚葬於向陽的山坡,墳塋上還豎起一塊丈許高的石碑,刻有“舍己救人的大象——一介武夫烈士之墓”字樣,那字漆成鮮紅,在陽光的照耀下分明醒目。前來吊唁的艾茹等群眾還站在墳前垂首默哀,這個儀式,是當地動物保護站主持的。
大象的靈魂非常激動,也非常不安,自己是畜生之身,隻在生前略做一些善事,便享受人間對烈士的安葬和祭拜之禮。它又把目光投向墳塋四周擺放的花圈,上麵均為悼念它的挽聯,它哪能識字?隻知那是讚揚它的。司畜神挑一副挽聯念道:
獸麵人心力行善舉作出犧牲當謳歌,
人麵獸心妄施強暴生不如畜該愧煞。
大象的靈魂聽了,謙遜地低頭。司畜神又要再挑一副挽聯念白,大象的靈魂不讓,哼一下鼻子,用獸語強調:我隻關心逮住那個壞蛋沒有。
司畜神說:你著急乾嗎?我恭賀你享祭世人膜拜的香火。要是一般的畜生死了,沒有不被世人淩刀細剮,作肉貨賣出而飽人口福的,你不同啦!下葬你的那片山地的山神、樹神、草神沒有不羨慕你的。
大象的靈魂又說:不談這個了,在這望鄉台我隻想親眼看一看那個壞蛋伏法沒有?
司畜神說你再仔細看,大象的靈魂隻眨一下眼睛,就看見那個麵熟的可惡的中年男人,是他用盒子槍連射四發子彈打死了自己。大象的靈魂忿然,又揚起粗長的鼻子,一種複仇的意念衝動著它的行為。司畜神把它的耳朵一扯,說你不要有嗔恨心,這都是生生世世的業力使然,你嗔恨過了,現在所看到了的圖像立馬就會消失。大象的靈魂冷靜下來,繼續瞅著作案後從叢林中鑽出來的中年男人。
這時,從林子那邊走來的一群人看著死去的大象,向艾茹了解情況後,便下山向警方報案。於是,一個小時後,當地的主乾道,尤其行人多的集貿市場出入口,都有警察巡邏,也有便衣察看。
中年男人下山後,穿過一道田畈,過了幾座拱橋,看見遠處的鄉道交叉口有警察巡視,心裡發慌。他打算繞道走,又怕引起懷疑,便放慢腳步,該怎麼辦?他不經意地回頭一看,發現有個樵夫挑一擔乾柴走來,他有了主意,待樵夫走近,便打招呼,願出高價讓樵夫將這擔乾柴賣給他。
樵夫正是挑柴火賣的,便歇下來,把中年男人給的紙幣,在手裡捏摸著,反複看,認為是真的,才向中年男人點個頭滿意地走了。
中年男人解開一捆乾柴,背對著遠處鄉道交叉口,蹲下來,將身上的盒子槍摸出來,放進一隻青布袋裡,拴在柴捆裡麵,然後將乾柴縛牢,再站起來,將橫在兩捆乾柴間的木棍一扛,便膽大地朝遠處鄉道交叉口走去。
到了交叉口,一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右手抬起又朝下一點,示意挑著柴擔的中年男人停下,中年男人鼓唇嘟囔:我是一個樵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