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老鼠,老鼠肉能吃嗎?柳香蘭問他。看他點頭,又抬頭看見門外那棵棗樹上稠枝密葉間結了沉甸甸的棗子,有的紅半截,白半截,還泛著光澤。奶奶就到門旮旯找出一根竹竿出門,朝棗樹上敲打,“啪”地落下幾顆棗子在地上滾著。
小寶傴僂著腰撿起幾顆棗子,順手塞進上衣下擺右邊那個荷包裡,奶奶還在打棗子,他還在撿,直至撿滿荷包,鼓囊囊的,裝不下了,他還用雙手各抓幾顆。
這種棗子,每一顆都像小秤砣一樣,結蒂兒的上邊小,不結蒂兒的下邊大,所以當地人稱之為秤砣棗,吃起來又甜又脆。與另一種棗樹結的花生米一樣兩頭大小差不多的棗子——當地人所說的破絮棗相比,確實可口多了。
這會兒,奶奶收了手,進屋放回竹篙。小寶邊吃棗子,邊跟了過去,把手裡的棗子塞在奶奶的手裡,還拍著右邊裝滿了棗子的衣荷包說,奶奶,這裡還有。
小寶,把棗子給你爸爸吃。
小寶聽奶奶的話,就穿過堂屋到右邊房間去。梁杆粗正坐在那裡抽悶煙,彈煙灰、皺眉,一副心事沉沉的樣子。他當然有些不高興,昨天小寶治病他拿不出錢來,還是父親梁柱子拿出來的。
梁柱子今天在回來的路上都說,你成天玩紙牌,不務正業,孩子病了,都沒有錢治,要是我死了,看你怎麼辦?梁杆粗無言以對,心裡老大不快,暗自埋怨小寶,又不好發作。
其實老父怨他不成器也有道理,梁杆粗自控能力差,做事沒有算計,又愛玩,仿佛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老玩童,所以他根本沒有積蓄,就連自己吃飯都成困難。他經常是在哪兒玩就在哪裡蹭飯吃,回家,多數時候吃的是上人的。
小寶高高興興地走到梁杆粗麵前,拿出一把秤砣棗說,爸爸,給棗子你吃,很甜。梁杆粗仍繃著臉,隻顧吸煙。小寶又說,爸爸,我還想到姥姥家去玩,把這棗子給點桂軍小朋友吃。
你滾開些!梁杆粗突然吼起來,小寶嚇得哭起來,手一發抖,抓在掌心的棗子都滾落在地。
聽到哭聲,柳香蘭趕過來,拉住小寶,還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棗子塞在小寶的手裡,哄他說,彆哭,彆哭。
媽,彆管他。梁杆粗把吃剩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腳使勁一揉,像是在出氣。
我說杆粗,小寶雖是個沒有娘的伢兒,但畢竟是你的孩子,你不痛他,誰痛他?這是我們梁家的種哦!柳香蘭指著梁杆粗的鼻子數落。
媽,你知道小寶壞事壞到麼程度?梁杆粗指著小寶說,他這次病了,是他自討的。他把姥姥家老鼠藥“鬨”死的老鼠拿到田畈去燒熟和另兩個小朋友吃,結果都中毒了,要不是毒性輕,包括小寶,和另兩個小朋友都要毒死。
有這等事?柳香蘭把小寶一推,小寶似乎聽明白了,低聲說,奶奶,我以後不吃老鼠肉了。
難怪,我開始問他怎麼病了,他說吃了老鼠肉。
媽,你不清楚,小寶還年幼,不懂事,要是年齡大,讓人家兩個孩子中毒還要承擔刑事責任,公安局都要抓他。梁杆粗很嚴肅地說。
像這樣,以後再也不能讓他到姥姥家去玩。柳香蘭摟起小寶和兒子一起議論這件事,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雖然還庇護孫子,但是觀點和兒子保持一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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