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生盯著茶杯上的釉彩畫——荷池荷葉上的一隻將肚皮鼓得圓圓的青蛙說,我要蛙蛙。
闞娟忽然想起父親做六十大壽那天,汕頭港北船舶公司的馬鑫財老板說過,要帶他們一家人到他家彆墅後麵的郊野捕捉青蛙,可是一直沒有實行。
眼看小祥生對蛙有興趣,便笑著說,下次叫馬爺爺帶我們一起去捉青蛙,這個杯子你可不能要。說著她把茶杯放在墩櫃裡邊,小祥生看不到了,便強著勁哭鼻子,耍賴地嚷道,我要蛙蛙。
就給他看算了。姥姥伸手將那有青蛙釉彩畫的茶杯從墩櫃的裡頭拿出來,送到他麵前,小祥生就伸出雙手捧著,破涕為笑。
姥姥鬆開手,見他睫毛上一滴眼淚輕微地顫動而沒有落下來,感覺好玩。正打野之際,“劈叭”一下那茶杯從小祥生的手上滑落在地,摔成兩瓣,還有一些碎瓷片濺落在茶幾。
幾乎就在同時,受到驚嚇的小祥生大聲哭起來。闞娟彎腰摘起茶杯摔破的兩瓣,又拿撮箕收拾那不掃除就有可能錐腳錐手的有棱角的鋒利如刀的碎瓷片說,媽,這東西不給他玩多好,現在又少了一隻杯子。她手指兒子說,祥生,摔壞了姥姥家的茶杯,你賠呀!
姥姥取一張餐巾紙揩著祥生的眼淚說,彆哭,彆哭。誰要你賠?跌破了(茶杯)不礙事的,越跌越發。
小祥生不再哭出聲,卻噓唏著說,我要看蛙蛙。
姥姥沒聽明白,問他,看什麼娃娃?闞娟拿著裝垃圾的撮箕正開門,回過頭說,媽,祥生要的不是娃娃,是青娃,就是剛才摔壞了的這隻陶瓷茶杯上的釉彩畫上的青蛙。
哦,是這麼回事。姥姥抱起祥生走到廚房拿起另一隻搪瓷茶杯給他,他雙手接過,看看上麵沒有畫兒,隻有印在上麵的一排標明廠家出品的細小紅字,其它都是清一色的白,摸上去光溜溜的,祥生捏著茶杯的抓手興奮了一會兒,就不要了,手一鬆,“吧嚓”落在樓板上。
在門外倒垃圾進來的闞娟聽到響聲,看見摔在樓板上的茶杯望著母親說,媽,這茶杯不能給他玩,一玩就摔壞了。母親有些輕微的慌亂,把祥生放下來,邊拾茶杯邊說,不給他玩,他就哭,他要青蛙,這茶杯上沒有青蛙圖案,他不感興趣,也哄不好他。
闞娟從母親手裡拿過這隻搪瓷茶杯,沒有摔壞,隻是它的底部邊緣崩落了一塊指甲大小的瓷片,雖然沒有大礙,但看上去總不好,就像破了一點相的人,本來是光鮮的,但仍有美中不足。
闞娟把搪瓷茶杯拿到客廳左側的盥洗室洗了一下,放回廚房。然後掏出手機給父親打電話,手機響起彩鈴,很快就通了,那頭傳來父親的問話,娟子,找我有麼事?
爸,上次馬鑫財老板不是說過,帶我們到他家彆墅後麵的郊野逮青蛙,現在祥生要玩賞青蛙,把家裡有青蛙釉彩畫的茶杯都摔壞了。闞娟話沒有說完,就聽到那頭傳來父親的笑聲和話音,行哦,你等著。
這是夏季的一天上午,汕頭港北郊野一片青蔥,田壟裡禾苗正綠,池塘裡荷葉連連,掩映在碧樹濃蔭中的一條條溝渠響起汩汩流水聲,它們像血脈,搏動著郊野的生機。
溝渠的一側是一條寬敞的公路,它是連接城市和鄉村唯一可行機動車的公路。在公路旁的一棵綠蔭如傘的木棉樹下泊著一輛奧迪牌轎車,駕駛室門和後座車門相繼打開,從車上下來幾個人,分彆是劉家富、闞娟夫婦和他們的兒子劉祥生以及小保姆毛珍珍。
毛珍珍一下車,感覺毒熱的太陽照在身上火辣辣的,便抱起在公路上因好奇而跑動的劉祥生,走到木棉樹下歇陰,他額頭上汗涔涔的。
毛珍珍將帶來的一包紙巾掏出來給他擦。他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就仰起脖子嚷道,我要捉青蛙。站在路邊的劉家富還真沒招了,他是城裡長大的,還從沒有摸蝦捉鱉的體驗,更彆說捉青蛙了。這會兒他望著祥生無奈地回答,我沒有聽到青蛙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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