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交將消息婉轉轉達到竇府,刑義德生聽聞心知不妙,趕緊出發前往竇揚的學堂。
竇嬰關切孩子成長,把竇揚托在大辭賦家司馬相如門下學習。
這司馬相如就是琴挑文君,連夜拐帶私奔的那位。他讓妻子拋頭露麵,當壚貰酒,終於逼的老丈人卓王孫分財周濟,滿載而歸。到了蜀中又酒色沉迷,恬不知返。
還好他有點老本,劉徹看到他之前寫的《子虛賦》非常喜歡,以為是古人之作,歎息不能與作者同時代。當得知作者還活著,驚喜之餘馬上召司馬相如進京。相如樂得暫彆文君,整裝北上。在皇帝麵前再惺惺作態,說《子虛賦》寫的隻是諸侯王打獵的事,算不了什麼,請允許我再作一篇天子打獵的賦。於是當場據案構思,濡毫落紙,又賦就了數千字的《遊獵賦》,武帝瀏覽一遍,覺得滿紙琳琅,目不勝賞,歎為奇才,就把他聘任為郎官。
刑義和德生兩人對這些並不太懂,德生曾看到竇嬰對司馬相如的賦大加讚賞,又聽說寫一些字就能受皇帝封官嘟噥道:“看起來很普通嘛,像這樣的字,我一天不寫十幾個,也能弄出七八個來。”
刑義趕緊止住兄弟,低聲說道:“聽說如果一個讀書人不會背司馬相如的賦,就會被人傳為笑話呢。有一位有身份的人,還用一千兩黃金買他為自己寫一篇賦。”
德生搖頭,對這花大把金子買幾個字的做法表示極大的不理解,說話間到了司馬府上。
待得通報入內,不見司馬相如,估計躲哪裡碼字賺金幣了。教導學生的卻是師娘卓文君。當時司馬相如生起涼薄之心,她不哭不鬨不上吊,用一首回文詩挽回將要脫軌的丈夫後也遷來長安。
她叮叮咚咚地彈著琴,德生也沒聽懂什麼。等不到彈完,刑義咳嗽一聲,說明來意,卓文君大奇,說道:“今天怎麼這麼多人找這孩子。”
刑義德生兩人對視一眼,心裡暗呼糟糕,急問孩子在哪裡,卓文君一指後院木門,德生已經衝去,刑義拱手作個揖道謝,趕緊跟上。
司馬家後院頗大,院角一棵巨大的槐樹。樹下一人厲聲斥罵,卻是王溫舒。
原來這小子存著花花腸子,在丞相府夜宴上受竇嬰和灌夫的折辱,懷恨在心,早早刺探竇嬰家小行蹤,待聽到竇嬰被羈押都司空,今天一早就來找竇揚算賬。
話說這竇揚聰明活潑,生性好動,竇嬰中年得子,自是溺愛多於管束,他也不太肯好好讀書,倒是跟門客學著一些粗淺功夫,喜歡拿著木刀竹劍與其它一些同學少年演習打仗。
前天大風把槐樹上的鳥巢的一隻雛鳥刮下,孩子們想把小鳥送回窩裡,卻因為太高,不太容易實現,因為這個竇揚點衣裳還被樹枝拉破。小夥伴們再逗小鳥玩,發現小鳥腳爪已然摔傷,竇揚說德生叔叔會照料動物,就把小鳥偷偷帶回家。幸好父母那天神思恍惚,居然沒有細查追問,得以蒙混過關。
第二天看小鳥卻不再吃穀物,連抓來的蟲子也不去動,德生說它是想家想夥伴了,所以不開心啦,竇揚就想應該給它帶一個夥伴。
今天一早,竇揚來到學堂,幾個小夥伴一合計,就偷偷溜到後院,把書袋裡的簡牘一扔,竇揚帶上書袋和好友韓說,順著小夥伴搭的人梯一起上了樹,拚著身體小巧,沒有刮風,居然又從巢裡成功掏到一隻雛鳥。
兩人興高采烈,正待下樹,王溫舒從外闖進,逮著一個小夥伴問竇揚下落,待得發現竇揚在樹上,厲聲恐嚇:“兔崽子,給我下來。”竇揚看他凶神惡煞,料來不是好事,躲樹上回罵:“你什麼東西?少爺說不下去,就不下去。”
王溫舒一腔怒火,抓住樹乾就想上樹,剛上去三尺,不料迎麵挨了一枚彈丸,吃痛不過,慘嚎一聲摔了下來。
射彈丸的是韓說,他是開國功臣韓王信的曾孫,弓高侯韓頹當的孫子,最重要的是,他是上大夫韓嫣的弟弟!而韓嫣和皇上劉徹,可是好的不要不要的哦!
王溫舒自然知道,能到司馬相如門下學習的,非富即貴,得罪不得。有了提防,左右閃躲,就待樹上韓說彈丸用儘,做勢再上,這竇揚還不手到擒來。
這彈弓用竹做成弓杆,內襯個牛角,弓弦用鹿脊筋絲,這箭術原是弓高侯的絕技,子嗣自小勤習。韓說這把彈弓,特意用了雙弦,可以兜住彈丸。現在韓說所用彈丸隻是泥丸,用粘土和膠搗勻,搓成圓球曬乾而成。到以後就用鐵的銅的,哥哥韓嫣更是誇張,用的是金丸!追逐韓嫣射出不要的金丸換錢換物,是長安許多貧窮人家的謀生手段。
兩個小孩沒舍得打鳥,所以爬上樹掏,現在恰好用來打惡人。彈弓的用法與弓箭相仿。開弓時,順步站立,一手握弓弣,一手開弦,弓須拉圓成前臂平舉,上照鼻尖,下照腳尖;後手貼近同側眼耳之間,發彈時須屏息。有一個泥丸打入王溫舒吆喝的嘴中,散的滿嘴是沙,他臉色鐵青,咬緊牙找著機會上樹。
眼看泥丸就要用完,好在樹上槐子結了不少,竇揚采摘槐子做補充,還折了個樹枝,居高臨下戳敵人臉麵,王溫舒又礙著韓說,一時倒也安全。
刑義略做觀察,已明所以,看王溫舒又繞個方向,躲開韓說視線想再次上樹。刑義一個墊步一腳踏上樹乾,居然就在樹乾上往上走,韓說嚇得心底大呼“完了完了,來了個更厲害的。”正待裝彈射他,邢義已晃過他麵前枝椏,等到再細看,邢義探手已經抓住王溫舒背心,把他貫在德生腳下。
王溫舒看刑義身材瘦削,居然單手輕易就把自己抓起,剛想出口的臟話趕緊噎住。德生俯身著認真地上上下下打量他,看的王溫舒撐著地往後縮,德生憨笑著抓起王溫舒胸口衣服,把他一把舉起,王溫舒嚇的雙腳亂蹬,卻沒辦法踢到對方。德生嘴一咧,手上一甩,把王溫舒往外拋去,虧得王溫舒反應不慢,抓住一根細槐枝,兩條腿趕緊再盤上——他是終於上了樹了,現在輪到他不願下來了。
喜歡絲路長河請大家收藏:絲路長河天悅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