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拐彎後呐喊的匈奴人走了出來,刑義不由苦笑——就伊稚斜那兩個侍衛和兩個衙差,並無其他人。隻是這些衙役平時吆喝百姓慣了,嗓門響亮,不料在這竟然配上用場,變著調門嘈嘈雜雜喊話,讓陰奎、劉定國以為來了很多人!
刑義領著德生唱個四方揖拜謝幫忙各位,未了對易立更是感激不已,欲待表達,不料受傷非輕,差點一頭栽倒,所幸德生一直在旁,趕快扶住坐下。
伊稚斜吩咐須卜濤救護兩人,自己的心思全在易立身上,“一見鐘情”的眼光緊隨著他,學著漢人的禮數抱拳問道:“請教英雄尊姓大名?”
易立謙遜的很,還禮道:“不敢當,無名小卒……”忽然想起自己已經被開除了,算不上“卒子”了,就改口道:“敝人易立。”
須不濤忙完那邊,回到伊稚斜身邊,眼角瞥過易立,忽然愣住:”等等,等等,我看看。“換個角度,側麵看看,再從後背打量,伊稚斜不知道他看什麼,也再次上下打量易立。易立一身漢軍戎裝,知道這兩人沒有惡意,也就筆挺地讓他倆看著。
”去年秋天,你可到過漁陽?“
”去過。“
”後來守城的是你?“
”是。“
”哈哈哈!厲害!厲害!厲害!“須卜濤
伊稚斜心下已經了然,原來去年秋天匈奴以二萬騎兵入漢境攻擾,殺了遼西太守,又入
漁陽。匈奴人打敗漁陽的守軍,眼看就可以進城搶掠時,一騎忽至,滾湯澆雪般擊破匈奴先頭部隊後,直接突襲中軍帥帳,嚇的匈奴軍緊縮防守,終於減緩了對方腳步。來人見斬首之事不可為,又轉身殺出軍陣,無人能擋。隨後此人發動漁陽群眾自發守城,期間機變百出,破壞了匈奴人所帶不多的攻城器械,再次打退匈奴人進攻。這更是激發了百姓激情,一直堅守等到漢軍來援,匈奴人隻得退走。
伊稚斜心下已有定論,打哈哈道:“匈漢兩家昔日偶爾是對手,沒想到今天咱們會在這裡聯手抗賊!”
易立卻沒感受他話裡的熱乎勁兒,還是實話實說:“之前我效力雁門,趕過去漁陽還遲了。近年匈奴遊騎經常侵襲漢境,兩國多有交鋒,百姓兵卒多有死傷,看貴官氣宇軒昂,定能通達上聽,忱望閣下建言單於能多體恤百姓,多加約束部屬,造福黎庶。
一句話噎的伊稚斜都快斷氣,這不當著和尚罵禿驢嗎。雁門地處匈奴左地,正是自己轄下,匈奴苦寒,地力貧瘠,物產不如南方富庶,官兵多有去”打草穀“,雖然兩國是和親關係,但打完草穀獻上好處,各級上峰也就睜眼閉眼。隻得沒話找話,轉移話題問道:“那閣下還去雁門?”
易立苦笑道:“我已經不是漢軍的士官了,被免職了!”
伊稚斜奇道:“閣下如此才俊……也會被免職?那不亂搞嘛?漢皇就不怕自毀長城啊!”
易立搖了搖頭,無奈說道:“當今皇上不需要防守,不需要長城,除非……把長城作為進攻的補給站!”
伊稚斜心下一驚,如果漢軍把長城作為進攻的基地,那匈奴人的活動區域將被大幅壓縮,這人的思路太可怕了。但漢朝自高祖受困後,再不敢對匈奴言兵,量來也是小皇帝異想天開罷了。現在先籠絡住此人再說:“那閣下今後做何打算?”
易立被問到糾結之處,雙目凝望遠方,卻似乎看不到未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當年我易家舉族遷移嶺南,向往子墨子以天下無爭為己任,我沒有子墨子的口才止齊伐魯,止楚攻宋。隻能效法他裂裳裹足,這些年習慣了兵來將擋,按軍令做事,現如今好像都是錯的,還真不知道做什麼了!”沒來由地心事重重。
伊稚斜心頭一震,想起一事:“漢家小皇帝當年剛剛即位,即派使者聯結月氏國對抗我匈奴,隻怕真不是說說而已。”
易立道:“但是那使者派出後,這麼些年來音信全無!聽說當年張騫出使,就在這雍州、涼州極窄之處,被匈奴騎兵圍殺,隻怕他早已經曝屍荒野來。”
伊稚斜眼睛一亮:“你認得張騫?”
“有過數麵之緣,他也個有抱負的漢子!隻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壯誌未酬……”
伊稚斜忽然就笑了,說道:“前有盧綰東胡盧王,現有國師中行先生,諸多漢人入仕龍庭,現在匈奴國朝中已有眾多漢人擔任大臣。
見易立並邢義眾人不以為然,壓低了聲音對易立說了點什麼:“不瞞你說……”。易立聽言一驚非小,猛地搖頭不信。
“那張騫在我匈奴極受禮遇,都已經娶妻生子了!”伊稚斜更是得意說道:“兄弟可以去單於庭看看他,不管漠南漠北,你們都是我伊稚斜的客人,我們都是朋友。”
此時德生已經敷上金瘡藥,包紮好傷口,而刑義也已經緩過一口氣,雖然還是虛弱,但自可慢慢恢複,聽伊稚斜說話,心下暗哼,原來你見人就拉呀!我還以為我多了不起……不過在這麼個敬賢愛士的主公帳下,似乎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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