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山民隻是淺淺的笑了笑,他今天有些累,實在笑不出來。當然不是身體累,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一兩天不睡覺也沒關係,主要是心累。以前以為東海的人就足夠難打交道,現在發現,相比於天京,東海的人算是比較直爽的了。天京的這些人,說話做事講麵兒,什麼事都端著,什麼話都不放在明麵上說,不管彆人說的是好話還是歹話,都要靠猜。人心隔肚皮,哪裡有那麼容易猜,哪怕他自詡看人看事已經很有經驗,但打交道的這些人又有哪一個不是高手。
“小妮子,你覺得魏無羨這個人怎麼樣”?
小妮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笑道“是頭肥豬,可以宰一頓”。
“我是說人品”。
“人品”?小妮子眨了眨大眼睛,半晌之後說道“人品又不能當飯吃,沒想過”。
慈航庵,地處偏遠郊區,雖然年近年關,香客也並不算多。陸山民和小妮子沿著山道而上,一路上隻零零落落看到幾個來往的人。
庵裡冷冷清清,隻有一座簡陋的大殿、一座算不得寬敞的偏殿,和一排低矮的禪房,遠遠比不上城裡那些寶相莊嚴的寺廟。
上了香,拜了佛,捐了香油錢,陸山民直接向庵裡的住持表明了來意。
住持將兩人帶到了偏殿,陸山民看見一個身穿比丘尼長袍的尼姑正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謄抄經文。
陸山民上前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妙相大師,我是田衡介紹來的”。
妙相握著毛筆的手停頓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當看到陸山民的那一刻,眼中浮現出一抹驚喜和激動,隨之又很快恢複了淡然。
陸山民這個時候才看清了她的長相,五官圓潤、皮膚白皙,長得極為漂亮,除了眼角的魚尾紋表明她已經不再年輕,看上去比大多數年輕女子更為好看。特彆是常年出家為尼,身上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淡雅之氣,另人一見難忘。
“施主是、”?
“我叫陸山民”。陸山民含笑淡淡道。
“你姓陸”?!妙相的聲音明顯顫抖了一下。
陸山民半跪在蒲團上,淡淡的看著神色明顯有些激動的妙相。
“對,當年我僥幸活了下來”。
妙相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嘴裡吟唱了一聲,“阿彌陀佛”。
“大師,能給我講講當年的事情嗎”?
妙相緩緩睜開眼睛,一臉的慈祥。“道一和黃金剛沒告訴你嗎”?
陸山民搖了搖頭,“黃爺爺在前兩年已經去世了”。
妙相哦了一聲,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情緒。“外家巔峰老來一身傷病,我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快到六十歲了,那個時候每逢刮風下雨,他的四肢關節就會疼痛難忍。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他也不再了”。
“我想他們有些事情沒告訴我,是想讓我自己探個究竟”。
妙相盯著陸山民看了一會兒,再次閉上雙眼,“往事如風已散去,何必糾結。”
“大師,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爺爺到死心都無法安寧,不查清楚,我也同樣會一生不得安寧”。
“一切都是天命,種什麼樣的因得什麼樣的果,回去吧,離開天京,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大師,你與我父親是故交,你難道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嗎”?
妙相淡淡的看著陸山民,“既然活下來了,就好好活下去,你父母也不會希望你再次卷入進來”。
“大師,我不知道便罷了,現在已經知道,你叫我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阿彌陀佛,你走吧,我這裡除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並沒有你想得到的答案”說完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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