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電話,陸山民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起開瓶器將啤酒箱裡的啤酒一瓶一瓶的打開。
“砰砰砰砰”的聲音很有節奏,瓶蓋隨著開酒的聲音一個一個在空中蹦跳。
一箱啤酒開完,陸山民拿起一瓶放到嘴邊,一仰頭,灌入口中。
啤酒在喉嚨裡咕咚咕咚作響,冰涼的的液體進入喉嚨,一路下滑進入腹中。
冰涼的寒意在體內散開,沿著經脈布滿全身,透心的涼。
酒水在胃裡翻騰,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他對贏恬的感情談不上多深厚,甚至在某一個時期還滿懷敵意。
經曆過那麼多生離死彆,看見過那麼多鮮活的生命泯滅,陸山民早已練就出常人難以想象的堅忍。
他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
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眼睛發酸,心裡泛痛。
一瓶接著一瓶往肚子裡灌,試圖用冰涼的酒水鎮壓住內心的不安。
他之前一直很好奇,贏恬本該在他到之前就死去,是什麼樣的原因支撐著他堅持了那麼久。
隻有一個字,根本無法讀出來,但從他著急的表情來看,應該是涉及一個重大的秘密,臨死之際,人的大腦和內心會變得更加清醒和強大,他肯定是想到了什麼。
那個字到底是什麼已不得而知,真正讓陸山民感慨的是贏恬咽氣前的最後一句話。
“小師妹,我儘力了”。
簡短的七個字,是他最後對自己一生的總結。
贏恬最後的表情安詳而平靜。
一生的不安,在最後得意安寧。
陸山民不太清楚上一輩之間的恩恩怨怨,也不太了解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
隻是單純的覺得有些傷感,人的一生且長且短,但心中的執念卻是永恒彌堅。
二十多前的那場截殺,深深的影響了整整兩代人的命運。
那麼多人因此而死去,那麼多人因此而改變了人生。
相乾的不相乾的,都在各自的執著中堅守。
一連吹了四五個瓶子,陸山民低著頭默默坐著,眼眶泛紅。
“小師弟、、”。魏無羨小聲的喊了一聲,認識陸山民那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陸山民這個樣子。
“沒事”。陸山民突然抬起頭,臉上竟帶著微笑,絲毫沒有了之前的感傷表情。
“小師弟,你彆嚇我,有什麼想不開可以告訴師兄、、”。陸山民的反常表情讓魏無羨愈發擔心。
陸山民咧嘴笑了笑,“你看我像是在強顏歡笑嗎”?
“可是剛才、、”魏無羨仍然不是太方向。
“剛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陸山民拿起一瓶酒,“來,繼續喝酒”。
見陸山民的樣子確實是恢複了正常,魏無羨鬆了口氣,“小師弟,你這情緒也修複太快了,我滿腹的人生哲理和心靈雞湯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要是覺得堵在心裡不爽的話,也可以說出來”。
魏無羨張了張嘴,笑了笑,“算了,現在氣氛不對”。
“小師弟,剛才誰給你打的電話,能不能告訴我”?
“我答應過你爺爺,
最大的限度的不把你拖進來”。
“我隻是有些好奇”。魏無羨撓了撓頭,“小師弟,你說我完全不知道也就算了,我明明一隻腳已經踏進去了,硬是把我另外一隻腳拒絕在外,這種感覺就好像褲子都脫了,對方卻說大姨媽來了不方便。你能理解這種感受嗎”?
“我沒遇到過你說的這種情況”。
“小師弟,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好奇心害死貓。今天剛學了一句英語,送給你。nozuonodie”。
魏無羨一口氣憋在喉嚨,“韓瑤一天到晚都教你些什麼玩意兒”。
“魏師兄,儘可能享受你豪門大少的腐朽與奢華,多少人幾輩子也修不來你這樣的好命,好好珍惜吧”。
“哎,”魏無羨歎了口氣,“小師弟,你以為我傻嗎,我當然也想過那種日子,但是小妮子會看不起我的,我不敢奢望跟你們一樣叱吒風雲,但至少也要給我機會活得像個男人吧”。
陸山民抬眼看了一眼魏無羨,“怎麼,你覺得你現在不是男人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實際上與你比起來,還是要差了點”。
陸山民拿起酒瓶和魏無羨碰了碰,“小妮子年紀還小,再加上在山裡野慣了,才會瞧不上你這樣的人,但我相信她漸漸會明白,你這樣的男人才是最可靠的”。
“真的假的,你彆騙我,我會信的”。
“信不信由你”。
桌子上的手機閃爍了一下,陸山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
目送魏無羨打車離開後,陸山民撥通了吳崢的電話,“明晚八點,‘芸香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