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經文,妙相緩緩睜開眼睛,微微的搖了搖頭。“施主執念太深”。
海東青剛才也曾有過短暫的空靈,但並未入佛。
“所謂執念,人心之所想、所係、所求、所依,如果都沒有了,與這屋子裡的桌子凳子有何區彆,又何談為人”。
妙相淡淡道:“生而為人即為苦,能與這桌子凳子一樣,也並不見得就是壞事”。
海東青說道:“大師說我執念太深,您又何嘗不是。如若不是求之不得又放之不下,又何必畫地為牢將自己囚禁在這青燈古佛畔。心若有佛,是穿青衫還是紅裙皆可成佛,是住陋室柴房還是豪華廳堂又有何區彆。這身青衫,這間禪房,無非是大師的自我逃避罷了”。
妙相緩緩的閉上眼睛,默默念了聲阿彌陀佛。
海東青從來不會拐彎抹角,不是不懂得適可而止,是覺得沒那個必要。
“大師連自己都渡不了,又何以渡人”。
寶相莊嚴的妙相臉上露出一抹苦意,緩緩道:“施主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海東青端起桌子上清茶喝了一口,說道:“我叫海東青”。
“姓海”?
“你認識他”?
妙相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緩緩道:“見過兩次,一次是那次事件之前,他到天京出差,順道找他敘舊,一次是那次事件之後,他到天京找我打聽他的事情”。
海東青自然清楚妙相所說的這幾個他指的誰和誰。
妙相接著問道:“你父親可還好”?
海東青麵無表情的說道:“他死了”。
妙相先是微微楞了一下,而後念了聲阿彌陀佛。“你父親性格豪邁,剛硬要強,當年我就勸過他不要太過執著”。
海東青說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妙相緩緩道:“雖然見麵不多,但我知道他和他是一類人”。
海東青麵色微冷,“不一樣,他是個重情重義的英雄,陸晨龍是個無情無義的懦夫”。
妙相搖了搖頭,喃喃道:“你不了解陸晨龍”。
海東青不以為然,“我確實看不懂他,所以想聽聽你眼中的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妙相沉默不語,良久之後緩緩道:“幾十年了,一代又一代,死的人還不夠多嗎,造成的恩怨情仇還不夠多嗎,何必非要重蹈覆轍”。
海東青淡淡道:“佛家不是講因果嗎,有因豈能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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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山民和韓瑤離開後不久,一個同樣看不出具體年齡的老人走進了程記裁縫店。
“老裁縫,你還沒死”?
老裁縫正專心致誌的畫圖打樣,沒有抬眼看來人。
“你都還沒死,我怎麼敢死”。
來人像回到自己家一樣,隨意的坐在了老裁縫的專屬藤椅上。
“我們多少年沒見了”?
老裁縫一邊畫圖一邊說道:“十年還是二十年了,誰記得住”。
來人歎了口氣,“同在一座城市,竟然有那麼多年沒見了”。
老裁縫說道:“是啊,那麼多年沒見都過了,今天怎麼想起來過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