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永遠忘不了那個可怕的雨夜。
他記得那天下午還是晴天朗日,可是等到放學的時候,一聲雷暴伴隨著下課鈴響起,緊接著就是滂沱大雨。他記得那天操場上滿是車輛,黃的紅的白的車燈被沾滿雨水玻璃扭曲成一幅抽象畫。
楚子航留到了最後,外麵沒車打,他也不好意思叫自己的“父親”,於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把電話打給了那個叫楚天驕的男人,讓他過來接自己一下。
曾經的楚子航年少,不知道父親從事著什麼樣的危險工作,隻是覺得這個男人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一張會哄人的嘴,卻不學無術不求上進隻會開車,當司機掙的錢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實在是丟人。
甚至還以給老板開路虎法拉利為榮,那車又不是你的,真是不知廉恥。
他從來都對自己的父親愛答不理的,覺得這個男人給他丟了麵子,是他無法抹去的汙點,他為繼承這種人的基因感到羞恥。但是那個不要臉的家夥卻總是舔著臉笑嘻嘻地湊上來,還得意地說“我的兒子就是棒”,完全不在意棒也不是他養出來的事實。
楚子航打電話,他就來了,開著一輛嶄新的、純黑的邁巴赫,一台要900萬。
在他上車前,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他看見一個瘦小的女孩無奈地頂著書包,準備衝進雨裡,似乎是要去對麵的車站,那裡的遮雨頂棚下已經站滿了人。
他認識那個女孩,她叫路明緋,是個沉默又自卑的女孩,在班級裡非常不受歡迎。
說來不受歡迎的原因比較多,一方麵她在初一就和男生打架,有一次打得頭破血流,差點被退學——她的父母不在,叔叔嬸嬸一看就無權無勢,所以隻好讓她道歉。
他當時幫老師判卷子時聽見,那個中年婦女在出門的時候對路明緋說:“你知不知道人家是你叔叔領導的兒子,日後免不了要被穿小鞋,升副處長怕是沒機會了。”
那個女人還說:“這所學校裡哪一個咱們都惹不起啊,要是打出個好歹,就是把你叔叔嬸嬸賣了都賠不起啊!”
每個字聽上去都無比刺耳,好像無權無勢就不配做人,不配有自己的怒火一樣,路明緋才是那個被罵私生子的那個。
另一個原因和他楚子航有關,但關係不大,隻是他看見有男孩將她的書包藏進了男廁所,讓她有種自己進去拿,她在門口猶豫彷徨的時候,是他出手打翻了霸淩同學的男生,把書包還給了路明緋。
楚子航在仕蘭中學是有名的男神,暗戀他的、家境優越的女生至少兩位數,而他看似無意的隨手幫助,就給這個女孩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初中女孩正是青春期,身體已經成熟但思想尚且幼稚,因此校園霸淩是家常便飯,而路明緋就是那個被霸淩的對象。
而那個女孩從來都是默默承受,變得愈發安靜孤僻。
在母親的建議下,楚子航試過阻止,但是最後隻會讓其他女孩更加嫉妒。
他也和老師說過,但是這裡的老師也是懂得欺軟怕硬的,對於幾個有權有勢的孩子也隻是口頭教育教育,倒是把路明緋作為早戀的反麵典型狠狠批評了一頓,就是仗著她家裡沒人撐腰。
畢竟又不能讓學校把那些霸淩的女同學開除了不是?
最後的結局是,他當麵給了兩個霸淩的大姐頭一人一拳,打得臉都歪了。可是沒想到等來的不是路明緋的感激,而是警惕的目光。
“這可不是我打的,要賠也是你賠啊,不能算在我頭上!”
她在他的麵前,像一頭受驚的小鹿一樣,抱著書包逃跑了。
不過這至少證明了,他之前警告的“楚子航不喜歡校園霸淩的女生”不是一句玩笑話,欺負彆的同學的女孩永遠彆想得到男神的青眼,於是在最近的幾個月,那些女生老實了很多。
但是不論如何,他確實是對路明緋有愧疚的,這個女孩因為他而受了無妄之災。
出於某種補償的心態,他走上前,對路明緋發出邀請:“同學,這麼大雨,順路一起回家嗎?”
這個向來沉默的女孩露出驚悚的表情,麵對洞開的車門,搖搖頭,就要往雨裡衝——然後在滿是積水的大理石台階上摔了個狗吃屎,渾身都是臟兮兮的泥水。在楚子航能上去扶起來的時候,她已經自己站了起來,就要繼續跑。
楚子航注意到她吃痛的表情,咬著牙抬起腳,一瘸一拐地要跑,很顯然是剛才扭傷了腳踝。
“路明緋,你受傷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楚子航開口道。
但是路明緋仍然繼續往前走,她走得很慢,每一步看起來都很痛苦,雨水將她的衣裙和頭發全部淋濕了,看上去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可憐流浪貓。
“我沒事的,謝謝同學,不用了。”她禮貌地回絕,語氣疏離而冰冷,“我一個人能回家的,前麵就是車站。”
“你應該去醫院,萬一傷到骨頭了呢?你一個人怎麼走得回去?”楚子航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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