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拉的麵色變得陡然陰沉,一雙手暗中握成雙拳,看那架勢就像憤怒淤積在胸膛中發酵,即將如火山一般爆發的樣子,這架勢讓李清洲本能性地向後仰,靠在椅背上,儘可能離師兄遠一些。
“在那個夜裡,我聽到了響聲,很不妙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打架鬥毆,爬起來的時候發現旁邊的床鋪都空了。我感覺不妙,去開門,可是房門是鎖著的。我想要去開窗,但是那是房子的二樓,我膽子小,不敢往下跳。於是我隻好去撞門。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開了,我的一個兄弟露出半張臉來,他的臉上有血,但他對我很開心地笑了,他說去去去,沒你的事,收拾好東西,今晚我們就離開這裡,但如果你說出去,我就把你也埋在地窖裡。”
“我終於明白剛才是什麼聲音了,他們把院長拖到地窖裡,用木棍輪番毆打,他們想要逼問保險櫃的密碼”
李清洲發出一聲尖叫,“臥槽,一群畜生啊!”
“我當時害怕極了,我才14歲,又瘦又小,既不敢衝進去救人,也不敢等著分錢,於是開了門往外跑,想要跑到鎮子上去。院長的哀嚎聲好像在我背後追,這一次我沒有迷路,直到爬上樹林邊的那座高坡我才敢往身後看,樹林裡的老房子正熊熊燃燒,像是一盞被點著的燈籠。”
阿卜杜拉·阿巴斯沒有理會李清洲的評價,隻是繼續說下去,他說的很動情,整個人都沉浸其中,一雙碧綠色的眸子籠罩著霧氣。
“當時漫天大雪,正如我第一次來是那樣,前麵就是燈光溫暖的城市,我佷想去那裡,逃到那裡我就安全了。可是我忽然想起那個下大雪的晚上,那個皺皺巴巴脾氣古怪的老頭嘿嘿地笑著對我說,我是所有孩子中最聰明的,他要送我上大學,還要給我出唱片。”
“我當時從來沒有相信過他的話,我覺得那些都是他要騙我們留在老房子裡陪他的謊言。可我忽然明白他的笑容了,那是一個父親看著兒子的笑容。我忽然意識到我其實永遠都跑不出那片林子的,也跑不出那個老房子,因為那是我一生中唯一一個可以稱作‘家’的地方。”
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一向溫和的他從來沒有如此直白地表達過情緒,至少一般人沒見過。
“於是我又發瘋似的跑回去,老房子燒得隻剩下廢墟了,那條老狗被割斷了喉嚨,血已經開始結冰。我知道他們得手了,帶著錢去外麵的世界了,隻有我永遠留在了哪裡。直到現在我還經常夢到那間老房子,夢裡反反複複地上樓下樓,房子在熊熊燃燒,可是我從來不想逃走,我知道自己逃不掉的。”
“所以另外幾個孩子,最後你找到了嗎?你想要複仇?”李清洲聽得莫名膽戰心驚,果然還是因為隻有他有一個正常的、和平的童年嗎?
阿卜杜拉搖搖頭,“找了很多年,隻知道其中一個的結局,其他的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記得他們的臉和名字,可是就連eva也找不到匹配的人。”
“那是一個女孩,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我們當中最大的那個很喜歡她,好像鎮長的兒子也很喜歡她——但是被老頭轟走了,讓鎮長不許染指他的女孩,還說這是圖他的遺產那個女孩在第二年開春,山上的雪融化後被發現在山穀裡,大概是掉下懸崖摔死了,被發現時一絲不掛,當然也有可能隻是衣服被賊扒走了。”
“我想他們最後是因為分贓不均,或者什麼感情問題起了爭執吧,既然能殺死院長,殺死兄弟姐妹自然也不在話下。幸虧我當時沒有想著分錢,否則可能也是同樣的下場,我當時個子很矮,力氣也最小。”
“艸!”李清洲由衷地罵了一句,“真是一幫畜生啊。”
這個時候諾諾突然提出一點:“你說這件事會不會和鎮長有關?關於鎮長貪圖遺產這件事?指不定就是他唆使的呢?也許你從鎮長這個切入點,就能找到相關線索?”
“我確實想過,那條線也斷了,因為沒過兩年,那個鎮長以及全家就被反抗軍槍斃了,所有財產充公,所有線索都被抹去了。”阿卜杜拉無奈的苦笑。
諾諾忍不住齜牙咧嘴,“這麼巧的嗎?怎麼搞的,感覺好像連能證明你故事真實性的東西都沒有啊!你的兄弟姐妹消失了,老院長死了,房子被燒了,就連疑似有恩怨的鎮長竟然也被槍斃了”
“是啊,巧合到離譜,有的時候我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實的,特彆是在我們對諾頓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圍剿,對他的過往、交際圈一一探查之後。說實話,我都害怕自己萬一也是個什麼尚未蘇醒的純血種!”他無奈地苦笑。
李清洲聽得有些牙疼,他剛剛接受其中一條記憶大概率是真實之後,就被告知這條記憶線中的關鍵人物阿卜杜拉·阿巴斯可能是個假人?那這個世界還是真實的嗎?還是說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他又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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