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寧的晚宴竟然是餃子,不過不是普通的餃子,而是俄式的餃子,蘸著酸奶油和果醬吃的那種。
風間琉璃沒有吃果醬和奶油的習慣,於是隻好不蘸醬料的乾吃。說來也有意思,雖然形狀和大小都更像俄式的餃子,但是咬開之後,裡麵卻是中國常見的餡料和口感,豬肉酸菜餡兒的,牛肉胡蘿卜餡兒的,三鮮餡兒的,哪怕沒有醋味道也不錯。
但是和這種親民的食物不同,他的餐廳可謂極儘奢華。
巨大的圓形餐廳,頭頂上是十米高的彩繪穹頂,金色的水晶吊燈如瀑布般垂落,可供二十名賓客圍坐用餐的巨型圓桌,客人們麵前擺著銀質刀叉和水晶器皿。每個人背後都站著一名窈窕的俄羅斯少女,金色長發,藏青色長裙,素白的圍裙,端著伏特加酒瓶隨時準備給客人倒酒,因為在俄羅斯人的文化中,是不能讓客人的酒杯見底的。
風間琉璃在落座時注意到,參加晚宴的和他年紀相仿,都是二十出頭,他在這裡有可能算年紀大的。但是年紀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那個叫“趙鈺”的家夥看上去不也二十上下?可是他很顯然已經活了很久,他都承認自己不是人。
這些人一個個優雅謙和,著裝得體,男孩們穿著筆挺的獵裝,英俊乾練,女孩們晚禮服高跟鞋,容光照人。他們似乎都很熟悉彼此,落座後臨近的人就自然而然地交談起來,隻有他一個人算是陌生人,一個都不認識。
於是他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餐椅後麵的畫像上,上麵都是穿著蘇聯軍裝的老人,肩章和胸章說明他們為共和國建立的累累功勳,細看那些人年輕人的臉龐,和畫像上的老人頗為神似。
風間琉璃判斷,這些人應該都是當年蘇聯權貴的後裔,在那個偉大國家解體之後,發國難財轉得缽滿盆滿,自然而然地就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緊密的聯盟。
亞曆山大·布寧的請柬就是一個噱頭,他每一張請柬其實一開始就確定了發放的對象。而他之所以有資格參加,還全都仰仗著“楊先生”當年300枚核彈的大生意,也許這些人把他邀請過來,隻是想從他身上再賺一筆,狠狠地刮下一層皮肉。
就是不知道他座位上那張畫像對應的主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布寧在他落座後,開始熱情地介紹每一位客人,很顯然是專門給他介紹的:
“這位,切爾涅亞尼夫先生,他的曾祖父曾經是勃列日涅夫的外交部長,我們一般都叫他瓦洛佳。”
一個身材挺拔,鼻頭有點小雀斑,看起來二十多歲的男孩向風間琉璃點頭致意,風間琉璃則禮貌地回應。
“索尼婭,她的祖母伊萬諾芙娜曾經是蘇聯外交部的首席機要秘書,在古巴導彈危機事件中表現出色,後來擔任過外交部副部長。”
一位昂首就能喝掉一整杯伏特加的俄羅斯美少女擺著手對他打招呼,酒精燒紅了她的麵頰,可是風間琉璃卻沒有心思欣賞她拋過來的媚眼。
布寧先生逆時針介紹下去,一連串光輝顯赫的名字,照耀過蘇聯的政壇,卻早已蒙上曆史的塵埃。
“之前的老夥伴們大多已經過世,本來就都是一群被曆史遺忘的老家夥,風燭殘年,你現在看到的都是他們的繼承人。”布寧有些感慨,“你可以把我們理解為一個合作社,社員們互相幫助。軍工產業是個高風險的行業,相互扶持會獲得更久一些。”
“這張餐桌的人基本是固定的,但偶爾我們也會邀請新的朋友,前提是他友善,並且有資格和我們坐在一起。你知道的,我們這種老俱樂部,實在不敢一下子引進太多新人。”
風間琉璃點點頭,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擅長聽他人的弦外之音,因此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很好奇我這張桌子原本的主人發生了什麼。”他看向後麵座椅上那位年長且威嚴的老者的畫像,若有所思地問。
毫無疑問,大概率是發生了什麼非常不愉快的事。
而這個問題,似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放下湊到嘴邊的杯子,甚至忘記咀嚼食物。這種沉默持續了大概5秒鐘,直到布寧開口解釋。
“嗬嗬,你是說可憐的維克多?”這個韃靼族商人儘可能讓語氣變得柔和,可是還是藏不住一種詭異感,“之前我就說過,我們都是從事高風險行業的,指不定哪一天因為把不該賣的東西賣給了不應該的人,就要被從頭到尾地清算。那個年輕的孩子剛剛繼承家業,就在出門的時候,被不知道什麼人一卡車裝死了,產業也被強行收歸國有。”
“也許你可以問問索尼婭,她當時好歹是買下了維克多部分產業,也算是為他保全了一部分體麵。”
剩下的人也開始小聲用俄語說著什麼,大概就是什麼“可憐的維克多”,“他的孩子可慘了”,“可憐的老朋友”這樣沒有多少信息的廢話,女人大多表現出一副故作哀傷的虛偽樣子,而其中幾個男人則露出某種警惕的,如野獸一般冰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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