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確實是很久以前的事,發生在很多年前,狄牧剛剛認識沈眠沒有多久時。
說來神奇,或許是沈眠向下兼容,狄牧總覺得她真的很好相處——雖然不適合做朋友,但作為合作夥伴而言,稱得上完美。
至少完全不像洛午橋挑刺吐槽的那樣難搞難相處——他純粹是不喜歡沈眠明知他的心理年齡根本不是少年,還總是把他當臭弟弟哄。
不過也正常,洛午橋同樣不喜歡狄牧,也不喜歡莫初揚。在他嘴裡莫初揚就是個有本事的偷心賊,毫無道德底線的社會不安定因素;而狄牧是個很有毛病的精神病,目前最要緊的任務是去看心理醫生。
嗯,他從來隻覺得戴輕清沒問題。從來。
可能因為他們三個不約而同地在平時拿洛午橋當小孩哥糊弄,正事上又把他當男媽媽忽悠……而戴輕清人冷事少,懶得搞事,很少給洛午橋額外增加工作量吧。
不管怎麼說,狄牧自認自己就算真是被曲江釣成了無可救藥的傻子,那也沒有精神病——說他不聰明他可以捏著鼻子認了,但能不能不要不聰明到懷疑是病理性因素導致的。
這跟罵他“這種就算治好了也是流口水”有什麼區彆!
他已經為此跟洛午橋急眼多次,不管是冷嘲熱諷陰陽怪氣,還是正大光明直球抗議,通通嘗試過一遍……
洛午橋成功在第一時間接收到“他急了”的信號的次數約等於零。
每每氣得狄牧頭暈腦脹,一邊深呼吸強行冷靜一邊恨對方是塊木頭。
從這種神似有情感功能障礙的角度說來,洛午橋和沈眠倒是很有些奇怪的合拍,也難怪當年他倆會一拍即合勾搭到一起。
……
秉承著這種思想,狄牧也曾附帶沈眠的回答,虛心向洛午橋求教同樣的問題。
有此一舉既是因為洛午橋身份特殊,本就知道更多與世界意誌相關的問題。也是因為很多時候沈眠習慣性當謎語人,而洛午橋更有話直說,在沈眠那裡聽不懂的內容去找洛午橋“中譯中”一遍會好得多。
畢竟他會跳過沈眠那些似是而非的解法步驟,直接給答案。
比如這一次,洛午橋就直白地告訴狄牧,世界意誌的選擇條件是公平。
彼時狄牧沒有立刻理解如此莫名其妙的選擇到底哪裡稱得上“公平”,但事到如今,他卻忽然有些理解了。
原來所謂的公平並非是世界意誌選擇那些氣運之子的原則,而是那些最終被作為世界核心培養的氣運之子所共有的特質。
公平,或是說一視同仁。
所以有大愛者愛萬物。崔星燭愛的是世上的一切,善的惡的、好的壞的、遙遠的臨近的、簡單的複雜的……或許有些他並不認同,但在他看來通通有其存在的價值與必要性。
他作為遊戲中人類方的領袖,堅守使命為自己的立場而戰,並非隻因為他自身是人類,而本質上是他不接受人類因多樣性中負麵的一麵被判處死刑。
他的一視同仁在觀念、在思想,不論遠近,不分親疏。
所以心懷善念者舍身飼虎佑蒼生。哪怕楚南鴻知曉自己人微言輕、勢單力孤,但隻要有一線可能,他就會祭獻自己的全部換得更多人的生存。人的價值在他眼中是赤條條一份生命的裸重,不受後天社會認知的影響,以少換多他毫不猶豫,舍己為人他無怨無悔。
哪怕他曆經險阻北上深入戰場想要拯救的都是與自己毫不相乾的其他種族的陌生人,哪怕他們不會因此感謝他分毫,甚至餘生都可能完全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的付出與犧牲,他都不會遲疑。
他的一視同仁是理想主義的仁愛,不求回報的付出,生命的重量對他而言沒有輕重貴賤之彆。
而曲江雖然與他們天差地彆,卻同樣符合世界意誌的“公平”原則,她的一視同仁,是平等地工具化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她並不計較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符合社會公德,也不在乎所行之事是否會損害他人。隻要好用,她無所不用其極。
如此一來,沈眠曾經反問狄牧的問題也就相應的有了答案——
因為在上一世,莫初揚想要滅絕人類、破壞應有的多樣性;因為戴輕清不管不顧挑起戰爭把更多無辜的生命牽扯進種族血仇中;因為狄牧癡心妄想奢求從曲江那裡得到一份人性化的優待。
因為他們在違背世界意誌維護的氣運之子的“公平”特質,在嘗試把一個世界高高在上的主角拖下神壇。
即便權柄是世界意誌賦予的,暗示是世界意誌栽種的,他們走到這一步,幾乎完全是世界意誌促成的。
……
真的,好累啊。
狄牧仰靠在第一排觀眾席上,長發從椅背後垂下。他推開劉海,用手背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快些結束吧……
熒幕中的監控視角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麵閃爍著銀白色光芒的繁複華麗的文字。這些無法被辨識的文字仿佛深深拓印進了屏幕,立體生動,華美異常,且非常規整,仿佛是用某種異世界的魔法語言,書寫下了對自然的讚美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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