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天窗說亮話呐——
分神想起方才莫初揚的話,正與狄牧商定舞台布置事宜的沈眠唇角上揚弧度愈加大了幾分。
有些事情,不去說,是因為不方便說。
有些事情,不去做,是因為不適合做。
常言道,“在其位,謀其政,行其權,儘其責”。
什麼樣的身份,就做什麼樣的事。
尤其是如今他們並不自在,頭頂還有個擺不脫的世界意誌,監管著全局。
所以並非沈眠不想直說,而是她不能直說。
行得謹慎,更怕隔牆有耳。
好在,她對此早有謀劃,早前用作給其他人培養歸屬感的時間,她也並未荒廢,而是耗費了幾年文火慢燉,把小蛇燉透了。有他這個善於在精神方麵動手段的助力,再去同其他人交涉就方便許多。
沈眠並不懷疑能被世界意誌選擇的人的悟性,隻是思維方式決定了每個人看待和解讀問題的角度不一樣,甚至對同一句話的理解都不儘相同。明明白白放明麵上的事物尚且如此,更何況不能直接道明的事情。
一盤好棋,可不能毀在了溝通不利上。
這也是前幾年的籌備期中,她選擇先行從狄牧那裡入手的原因。
溝通容易有誤解?沒關係,歸還“命令”權柄後跳過溝通,讓狄牧直接讀她的記憶。把那樁樁件件的細節掰開揉碎,門戶大開直接供他解讀。
要是這樣對方還領悟不到——
那就不要合作了。直接殺了,權柄拿來她自己用,她不在沒用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洛午橋能殺她,但不可能攔得住她突然殺人。
就算他用上“輪回”的權柄力量挽回,也沒用,他回溯一次她殺一次,殺到他妥協為止。
洛午橋是長生種,不是壽與天齊,他的壽數有限,自然不可能無限製同她耗下去。
……這不是巧了嗎,小蛇非常好用,直接省去這些不必要的衝突。
不僅懂事,而且自覺,被洛午橋人力物力投進去供著嬌養,硬是沒養出什麼少爺脾氣,思想上有多叛逆,行動上就有多強的服務精神。老板下車他打傘,老板應酬他擋酒,黑心老板沒有給他下派任務,他還會主動幫忙排憂解難——可謂天選牛馬工具人。
某種意義上,還要多謝創造出狄牧的那位氣運之子,在用人方麵的需求與她不謀而合,把倒黴小可憐的軟件硬件都配置得如此方便。
她對小蛇相當滿意,也就不勞洛午橋再遭一回罪了。
上一世的最後,洛午橋把從沈眠那掏走的心臟還給了她,複活了沈眠,並和沈眠一起回溯了時間,所以沈眠才有前世記憶。
但問題在於,這並沒有利於她解決自己所在分世界的那場大災難。
沈眠雖然謀算多,但也做不到未卜先知,上一世她也隻在海潮壓境時才意識到問題,鎮守大後方,給了海澤爾抗災的緩衝時間。結果災難還未結束洛午橋就從天而降,後來更是徹底絕了沈眠的生路,自然也沒給她機會去探查災難成因。
因此即便有前世記憶,最初沈眠也是不知道如何提前解決這項難題的。
她倒是也不會坐以待斃,在主世界那些年雖然不能直接上手解決,卻也在查閱資料後找到了被童話世界的人們當做惡龍侵襲的災難的真實成因——
海嘯。
反複多次的海嘯,破壞了她的國家,讓她的臣民流離失所,也被世界的童話性質勾勒得荒誕離奇,在王國內民眾的眼中猶如惡龍降世。
所有會帶來痛苦和死亡的、難以抵抗的、在王國中肆虐的,都是惡龍。
侵襲王國全境的海嘯是惡龍。
作為一國之君,為平息動亂減少損失,以一力擋邊境滔天海潮,下苛政令舉國搬遷的沈眠,自然也是。
哦,這樣說也不合適。畢竟她上輩子隻有伊蒂絲這一個代行的名號,沒有自己的姓名。
這樣說來她也算曾以伊蒂絲女王的身份,和海澤爾·弗裡曼並肩作戰過。畢竟當年的海嘯並不隻一輪,而是短期內頻頻發生,沒有任何要終止的跡象。沈眠有心探究緣由,但她畢竟是靈器不是神器,在此等天災麵前分身乏術,榨乾全部魔力用於構建覆蓋受災地全境海岸線的防護罩後,實在無法離開王國。
在她被迫鎮守國內時,還是海澤爾帶隊,在海嘯頻發的時期冒險出海,從根源上解決了問題。
現在想來,海澤爾應當是用某種魔法控製了地震源——沈眠從未小覷過海澤爾的天賦和她在魔法一途上的創新能力。
凱旋不久,婉拒了封賞的海澤爾就號召王國內大批受災的民眾,組建起義軍,推翻了沈眠的統治。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其實沈眠都是欣然接受的。
她是鎮國之劍化人形,本質來說仍舊是一柄劍,而非人類。
所以她物化他人稀疏平常,而對自己,更是連物化都不必——她,甚至說它,本就是一件器物。
並非不通人性不懂人心,沈眠很理解為何會有民怨存在,大難臨頭時她保不下所有人,所下達的政令幾乎明明白白把“犧牲大部分人,保存少部分火種”的意圖擺在明麵,連偽裝都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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