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懷春心道都是成親幾年的婦人了,怎麼還說什麼年幼。
隻怕是心中先有憐愛,才方覺伊人楚楚。
他一直聽說賀知煜的夫人賢惠大度,是個出了名的賢妻。還道是個籠絡不住丈夫的心,便隻能靠溫和大度撐著臉麵搏一份尊重的女子。
而今聽他無意中的短短幾句話,才知原來在賀知煜心裡是如此重要,還好之前一起喝酒的時候沒有聽禮部王家老四的攛掇,勸賀知煜收了王家一個庶女做貴妾,難怪提了幾次之後,賀知煜便避著同王家老四來往了。
廖懷春慶幸自己剛才的話沒被賀知煜聽到,道:“應該的。知煜也不必過於憂心,世間自有緣法,待時機到了也許就有了也說不定。我亦留心著看有沒有什麼對應的書籍記載或者相似脈案,若遇到隨時告知。”
賀知煜拱手相拜:“如此就多謝廖兄了。”
賀知煜待廖懷春乘車走了,依然站在門口沒動,還想著這檔子愁事。
正巧老二賀知齊和老四賀知霖出門辦事,瞧見他站在侯府門口正當中。
賀知齊笑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煜,想什麼呢。”
賀知煜回過了神,看見是賀知齊,冷冷道:“無事。”
賀知齊卻似沒察覺到他的冷淡,笑著道:“正說要去找你呢。昨日那事,燕兒做得欠妥當了,為兄替她向你賠個不是。”說著彎腰一揖,看似十分誠懇。
賀知煜卻不接受,冷笑了一聲,道:“兄長大可不必。”
賀知齊見他表情不善,卻也不敢說什麼,溫言道:“昨日的事情辦得確實欠妥。隻是都是自家兄弟,知煜彆生哥哥的氣了罷。你不是喜歡我屋裡那幅宋子靈的《千川圖》嗎?今日為兄送你當做賠罪了。”
賀知煜卻不領情,道:“若是輕輕巧巧一句道歉便能抹平一切,那未免也太簡單了些。昨日的事情,雖最終不是嫂子推波助瀾,但她亦是始作俑者。若不是因為這些沒來由的事,我夫人斷不會被罰跪在雪地裡幾個時辰。”
賀知齊訕笑了一下,他心道明明是賀知煜自己頂不住爹娘的壓力,罰了自己夫人雪地裡跪著,又關他的燕兒什麼事了?再者說,不就一個多時辰,哪有“幾個”了?
若是他,便斷然做不出這種事情。
便是自己在冰天雪地裡跪個通宵,也不能叫燕兒受苦。
賀知煜繼續道:“再者說,兄長便是道歉也該喊上你那金屋裡的夫人去給我夫人道歉,而不是來尋我。還是說,兄長怕我不給你辦前日托付我的幾件事,這道歉竟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全然沒有考慮到真正的受害人?那兄長還真是想的很對,前日說的幾件事,我就當沒有了。”
賀知齊被說中了心思,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他前幾日托賀知煜給個發小尋個營生,還托他幫忙和戶部尚書牽個線,正是怕和賀知煜生了嫌隙不給辦。更何況,他這個弟弟可是有出息的很,往後求著他的事情怕是隻多不少,斷然不能得罪了。至於他那個出身低的妻子,他也沒想過要當麵道什麼歉。
不過,賀知煜同他夫人感情雖隻是淡淡的,但昨天的事到底也是打了自己這個弟弟的臉。他縱著自己的媳婦前去挑釁,這事確實辦得不地道。
賀知齊嘴有些笨,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可以既不得罪人,又能護住他的燕兒。
旁邊的賀知霖聽了,笑著圓場道:“三哥彆生氣,不過為著些女人的事情,犯不上。”
賀知齊趕忙道:“就是就是,犯不上,咱們哥仨有空喝酒去。我請我請。”
賀知霖的親娘正是柳氏,真正欺侮孟雲芍的人。
賀知煜亦看他不爽,臉上無一絲笑意,比這冬日早上的庭院還冷:“還有四弟,你也該規勸著些你母親,莫要同你一般胡言亂語。你日日尋花問柳不敬嫡妻也就罷了,可你竟四處結交酒友妄談後宮之事。日後你還要不要科舉?彆說是這些話傳到皇宮,便是傳到父親的耳朵裡,也夠你喝一壺了!”
賀知霖臉色發白,沒想到自己同酒友飯席上為著助興,盤點了後宮各位娘娘小主,誰最嬌美,誰最潑辣,評了個宮花七美。不過無心之言,竟已傳到了賀知煜的耳朵裡。
如果這些醃臢話真叫皇上知道,隻怕輕則永不錄用為官,重則直接下獄了。他這個弟弟從小入宮伴讀,同皇帝親近,可彆真的說出些不該說的。
賀知霖趕忙賠笑道:“都是我錯,都是我錯。改日弟弟見到合適的美嬌娘,定先給三哥送上賠罪。”
賀知煜有些無語,一臉的對牛彈琴之色,不願與之多言。
賀知霖見他不言,以為他是被說動了心,男人哪個不喜歡新鮮的,隻有他那個傻二哥才一天到晚圍著自己的嬌媳轉悠,一口一個“燕兒”“燕兒”,沒得叫人笑話。
說到底,賀知煜是一直忙著些公務大事,於女人的事上沒見過什麼世麵罷了。若是有幾個花樣多、樣貌嬌的,他還能為著個小門小戶的女子,放這些狠話,跟兄弟隔閡了?
便是那個孟氏長得不錯,也不過新鮮一段罷了。兩三年了,也該是夠了。
賀知霖趕緊又道:“三哥,剛我去侯夫人處請安,正聽到她喊了嫂子在聊,讓嶽家你一個表妹去你院裡小住的事情。那表妹叫什麼舒窈,你可認識?”
賀知煜麵色冷淡:“不識。與我何乾?”
賀知霖狎昵地摟住他的肩膀,湊近了笑道:“三哥呀三哥,這你都聽不出?小住不過是個幌子,你可曾見過侯夫人請什麼姑娘來住過?這是想著要給你納妾了!”
賀知煜一驚,蹙著眉看著賀知霖。
賀知霖笑道:“沒關係,若是不夠顏色,弟弟回頭再給你尋好的。”說著在心裡盤算著從哪裡尋個妙人塞給賀知煜,免得他再找自己的麻煩。
賀知煜同他說不清,索性不再吱聲。隻是心裡想著這些事,煩躁又起。
賀知齊心裡嘀咕,剛還要為自己妻子出頭,轉眼便又要納妾,也真是夠虛偽的。
三個人各懷心事,倒也和氣,一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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