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現在就是存在僥幸心理,每每思考此事夜不能寐時,他便勸說自己:蘇家傳承這麼多代,經久不衰,是有其道理的!他應該相信老祖宗的判斷。
但……明妝說得對,此一時彼一時,從前和現在的情況不同!
蘇明妝又道,“父親,您此時會不會想,連祖皇帝都動不了我們蘇家,現在權力一分為二,擁有一半皇權的皇上或武王,如何能動我們蘇家?”
這個問題,蘇學士從前當然想過。
他飽讀史書,如何看不出北燕亂世將近?
他試想過最壞的結果——他們對蘇家動手,卻認為蘇家應該不會被撼動。
蘇明妝沉聲緩緩道,“如果他們達成了一定默契,一齊動手呢?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明麵那人不動我們,讓我們放鬆警惕;暗中之人動作細微,以螻蟻之力,悄悄撼動我們蘇家大廈?
他們正麵不攻擊我們,但在我們看不見的角度,悄悄蛀出洞穴,將我們大廈侵蝕、掏空,隻等明麵那人一聲令下,我們再想反抗,卻發現,已無回天之力?”
蘇學士嚇得連連後退兩步,直接撞上美人靠,跌坐下來,滿頭冷汗,“你……你……你……明妝,你是在哪得到一些消息嗎?”
說著,他急忙起身,把跪地的女兒拉了起來,壓低了聲音,“孩子,你是不是在國公府,得到什麼消息了?因為這消息,所以才性情大變?”
如果知曉了蘇家存亡的秘密,驚嚇之中,一夜成熟,倒是可以解釋。
蘇明妝先扶父親在美人靠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表情凝重,“父親您彆誤會,國公府的人絕不知情。我確實是接觸到了一些內幕,但……抱歉,我暫時不能說。如果隻是關乎女兒自己,定第一時間告訴您,但關乎到彆人的性命,我不能任性說出,請父親見諒。”
她指的是錦王。
也是借著錦王的噱頭,隱藏自己預知夢的事實。
又道,“但有一件事,我能告訴父親。”
“什麼事?”蘇學士驚訝地看向女兒,他明明能確定麵前這人就是他的女兒,是他生的、是他養的、是他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但此時卻怎麼也看不透。
他和女兒中間,好像隔著一團迷霧,好似隔著歲月長河,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於千裡。
蘇明妝道,“剛剛宮宴結束後,在錦繡宮旁的小花園,武王世子來找過我一次。”
蘇學士一驚,急忙緊張地問道,“他說什麼了?”
蘇明妝未隱瞞,把兩人對話原原本本描述出來,“從他的字裡行間能看出,武王已經開始動手了。”
蘇學士麵色蒼白,周身顫抖,“你……你說的都是真的?”
與蘇學士比起來,蘇明妝卻淡定自若,臉上沒有恐懼神色,“事到如今,女兒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瞞父親。不過父親也不用完全相信我的話,可以從現在開始,自己去調查。武王想不動聲色搞我們蘇家,我能想到兩個途徑:一個是文字獄,一個是官商勾結。
我們蘇家太大了、人太多了,我們無法保證每一個人都頭腦清晰、精明能乾,願與蘇家共進退。隻要讓他們找到幾個能買通的、有私心的,這樣慢慢培養,積少成多,總有一天能攢出扳倒我們蘇家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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