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音壓根兒就不想見皇帝。
她對見宋家的任何人心裡都直打鼓。此刻,站在紫宸殿的門口,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和親那三年受的屈辱一幕幕在眼前浮現。
她怕嫁到南邊後,那些人還會繼續折磨她、侮辱她。說完全不害怕,那是假的。
等了好久,直到站得手腳都快沒知覺了,才有內侍來叫她進去見皇帝
跨過高高的門檻,一股濃烈的龍涎香撲鼻而來。這既陌生又熟悉的香氣,讓宋嘉音更加心緒不寧。
她好不容易跨過門檻,就聽到宋文遠說:“和親三年,你倒是沉穩了不少,性子都磨平了。”
要是擱以前,宋嘉音早就任性發火了,哪會多站一秒。
宋嘉音在心底冷笑,然後跪地行禮:“雲奴參見大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不敢自稱臣女,也不敢用嘉音這個名字,還是覺得雲奴這個稱呼最保險。
皇帝聽到“雲奴”二字,稍微頓了頓,問:“你在怨恨朕嗎?”
宋嘉音趴在地上,頭都沒抬,隻答道:“雲奴不敢。”
宋文遠臉色陰沉,半晌說了一句:“賢妃想見你,你去一趟吧。”
宋嘉音應了一聲,行禮告退,從頭到尾都沒給這位曾經的父親一個正眼。
被宮人帶到賢福宮,剛行完禮,宋嘉音就被一隻溫暖白皙的手抓住了手腕:“你這孩子太客氣了,咱們之間不用行這麼大的禮,你可是公主,按等級,是我該向你行禮才對。”
宋嘉音淡淡地回了一句:“謝娘娘抬愛。”
賢妃顧元英溫和一笑,隨即讓所有宮人都退下,關上門後,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溫馨的氣息,這讓宋嘉音有些心慌意亂。
賢妃拉著宋嘉音坐在軟墊上,關切地說:“你膝蓋不好,坐著就行,不用跪著。”
宋嘉音坐下來,說了聲:“謝娘娘關心。”
她心裡實在沒底,本以為皇帝要讓她嫁給鎮南王世子吳天翊,結果卻把她打發到賢妃這兒來了。
賢妃是當今太子宋凜的生母。
宋嘉音猜測,可能是要讓賢妃來跟她說這事兒。
賢妃忽然輕歎一聲,言語間滿是無奈:“你父皇終究還是未能啟齒,而阿霖那個不爭氣的,竟口出狂言,實在令人羞愧難當。昨日之事,真是委屈你了,那本就是無妄之災,錯不在你……”
“委屈?”宋嘉音心中暗自思量,昨日的委屈與她在金國的三年苦難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
賢妃繼續道:“你也莫要責怪你父皇,實在是秦王行事太過衝動,你父皇不能不聞不問,畢竟被殺者是金人的貴族。”
宋嘉音心中泛起一陣失落,她明白,彆人的過錯,終究要由她來承擔。畢竟,她並非皇族血脈,否則,和親的重任也不會落在她的肩上。
這一切,不過是對她的另一種懲罰罷了。
賢妃溫柔地望著她,仿佛能洞察她的心思:“我知道你心中有委屈,也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