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老者人如其名,名叫黑丘,他替朝廷養獵物時,也在鍛煉自己,一身肌肉結實緊梆,但他的內心此刻如同一盤散沙,風兒輕輕一吹,便揚得漫天塵土。
他聽到有人叫自己,瘦精的身板兒一抖,待反應過來,這人很可能是自己出去的機會,立刻撲到了木柵欄邊上,撲通著伸出一隻手,“救我出去,求求你救我出去。”
黑丘現在還覺得像在做夢,明明是個美差事,隻要替朝廷養好獵物,他便什麼也不愁了。
哪裡想得到,昨日一群神兵從天而降,不由分說的衝到了他跟前,一左一右架起他,在他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關到了這黑漆漆的牢裡,等他想起喊兩句時,已經沒人同他說話了。
他還想喊冤,可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犯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眼下終於來了個官爺,黑丘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聞言他連連搖頭,雙手也跟著胡亂揮舞,“沒有沒有,我養的獵物都很好的,這些年用的一直是我養的,都沒出什麼事,”他抬眼偷看了眼王玄之,又心虛將頭的縮了回去,仿佛被發現了什麼心事,頭搖得更厲害了,“更彆說什麼奇怪的事了。”
王玄之理了理衣衫,走近了兩分,“老丈,我也知一個人平白無故的攤上這些事,心裡會很害怕,甚至什麼也想不起來。但如果你不配合,就是在幫壞人做事,到真相大白那日,本官即便有心,也護不住你的性命。”
黑丘的手和人一樣黝黑黝黑的,他抓著木柵欄時,手上的骨節就像要從肉裡,根根迸出來似的,“官爺,我究竟犯了什麼罪,要被關進牢裡。”
王玄之不期然想到了濮陽,與道一初見時,她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其實這件事並不好笑,隻能證明官府的無能,還有朝廷並不清明的事。
他輕歎了一口氣,“黑丘,你養的獵物出了問題,有一頭鹿肚子裡出刨出了羊皮卷,上頭還寫了字,聖人為此震怒,若是不查清此事,隻怕還有更多像你這樣無辜的人,會被卷進此事裡。”
黑丘放棄了木柵欄,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就坐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一會兒說老天不公,一會兒說運道不平,一會兒說命運不佳,就是沒說朝廷不正。
王玄之朝不遠處的的牢頭招手,“將庚申間的門打開!”
牢頭猶豫,“寺卿,這裡麵的人還沒確定歸刑部,還是大理寺審,放你進來問話,已是於理不合,若是這老頭兒出了什麼事,我們擔待不起。”
王玄之被攔沒有生氣,反而很欣慰,他道:“聖人已將此案交給大理寺,無須擔心。”
牢頭鬆了口氣,就這麼兩句話功夫,他拿鑰匙的手上,都是水了,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裡,吹來一陣風,尤其背上都是冰冰涼的。
關鍵是刑部那邊,他都得罪不起,大理寺卿果然是出了名的好脾氣,這讓他心下稍安,又有些愧疚,“寺卿安心問話,今晚的事,都是合乎律法的。”說完開了門又遠遠站著了。
王玄之躬身進了牢房,靠近黑丘時,他清晰的看到了對方瑟縮了下,“黑丘,如今能幫你的隻有本官,如果你知道什麼,不管什麼,都可以說一說。”
黑丘察覺到旁邊的人,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讓自己沒做逃離那紫色的身影,“我聽差爺叫你寺卿,你的官很大嗎,能把一個關進牢裡的人放出去嗎。”
王玄之想了一下,慎重的說,“本官乃是大理寺卿,看見我這身紫色官服了嗎,此次的事驚動了聖人,本官相信聖人,隻要查出你是清白無辜的,你便能回家了,至於飼養獵物這份活計,便是本官亦不能保證。”
黑丘立刻磕了幾個頭,“紫色的官服,我聽人說過的,要很大的官才可以的,還請寺卿替我做主,其實確實有一件事,便我不敢肯定與此有關。”
王玄之立刻追問,“但說無妨!”
黑丘慢慢的回憶了起來,“事情已經了好多年,具體什麼時候,真的記不得了,有一天我發現養的鹿忽然不見了,那可是貴人指名要好生養的,我哪裡敢怠慢,到處找,可就是找不著,正要向上麵遞消息,說鹿丟了的事,過了幾日,那鹿它自己就回來了,我隻當是那鹿還有野性,出去野幾天就自己回來了。”
王玄之:“當時鹿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