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卓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關注他的心情,他陡然有一種受寵若驚之感。
既然江霆問了,宇文卓也就直說了。
他思考了一會兒,用一種連他都覺得有些莫名傷感的語氣說:“今日我見到了顏兄與他的妻子相處的情形……我以為夫妻之間相濡以沫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也應該好好珍惜,可您昨日也是見證者,您比我還要清楚,那老太醫絕不會說謊,既然顏兄活不了多久了,那麼他的妻子到時又該如何心痛呢?”
“若是我娶了一個妻子,不能陪她走到白頭,隻能看著心愛的妻子,獨自離世,我的心情又該多麼複雜……”
想著想著,宇文卓說起來就有些語無倫次。
“我就是覺得他們這所謂的恩愛,有種說不出的悲涼,我心疼——”
他說了三個字以後,就沒往下說了。
因為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再說下去,那他就過界了。
薑恬是顏景安的妻子。
兩人相依相守,他們的感情牢不可破,他不過就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他為什麼要說心疼人家?
人家也不需要他來心疼。
宇文卓隻是有些不解,為何男女之情如此折磨人。
薑恬為了自己的夫君硬撐著,顏景安本就有著病弱之體,卻還是在妻子昏迷時,不顧自己的身體抱著妻子安撫,從黎明到太陽升起,都腰都沒彎一下。
他好像從來就沒想過自己難不難受。
說實話,宇文卓突然覺得所謂的夫妻之情有些嚇人。
他其實是害怕了。
他怕往後自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娶來的妻子會難過。
到時又該如何?
他總不能夠帶著妻子一起離世。
哪怕妻子想,他也不會那樣做的。
正如顏兄,他不也是在努力開解著他的妻子,努力在他的妻子麵前露出健康的姿態。
愛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帶她離開人世。
所愛之人活得好好的,才是最大的慰藉。
宇文卓幼時不好好讀書,心情複雜時,說的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但江霆卻聽得十分明白。
他沉默了很久,好一會兒才說:“他們的事與你無關,你不必操心。”
宇文卓又忍不住撓了撓頭:“我自是知曉這些事與我無關,可見到他們夫妻之態,我突然就膽怯了……皇上,之前拜托您的事,您就當沒聽過吧,我不想找妻子了,我怕不能與她相守,耽誤了她。”
在宇文卓眼裡,仿佛他說的話,求人辦的事都是兒戲。
這世界有那麼多人,多少人是為了恩愛在一起的?
多少人害怕自己走了,留下妻子,就不去娶妻?
但他的思維一向異於常人,江霆沒有詢問緣由,隻淡淡應了一聲。
看到宇文卓麵色依然不佳,仿佛還有什麼愁緒讓他煩亂,江霆就給他布置了幾件事去做。
既然閒著會胡思亂想,那還不如忙起來。
宇文卓收到了皇帝的安排,自然沒心情去思考那些有的沒的了。
他急忙去忙活了。
看他離開了,江霆的視線轉到顏景安給他遞來的那些書信上,細細打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