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人聊了一會,周川也洗好了鹹菜壇子，她客氣的跟鄰居大姐打了聲招呼就準備進屋，結果一轉身,就見蕭然正站在門口。
“聽見了？”
周川看小家夥悶悶的,估計是將剛才她們說的話都聽進去了,她心裡琢磨著怎麼跟他解釋,手上卻不停，她拎著兩個壇子進了廚房,掀開鍋蓋看鍋裡的開水還沒開,就又去塞了兩根木柴。
看灶膛裡的火很旺，還能燒好一會，周川才退出來,轉身發現小家夥靠在門口，那樣子，任誰看了都不忍心,她拉著他去了客廳。
“都聽見了？”
蕭然默不作聲，眼睛黯淡無光，偶爾還有點水霧。
周川歎氣：“你,你娘這事,可能中間有什麼苦衷。”
她其實覺得其中不一定有苦衷,有可能就是蕭然他娘自己在這過爽快了,不想接孩子過來，可這話不能直接跟孩子說。
還有可能是因為彆的原因，比如像原主親娘那樣的自私鬼，連對在眼皮子底下的親閨女也能做到不聞不問，對比一下,蕭然他娘做出不接兒子過來的舉動就不那麼令人震驚了。
當然，這隻是周川的猜想，她是從來喜歡以最大惡意揣測彆人的，對於經曆過各種電視劇和無腦小說和原身苦難洗禮過的人來說，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苦難是一切惡的溫床！
蕭然他娘肯定也是吃過大苦、遭過大難的，眼瞅著熬出頭了，好日子終於招手了，可不就撒歡的享受嗎，不接孩子咋了？先自己快活幾年再說唄。
隻是，她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再追究事實的真相沒有意義。
周川看著眼前的小小少年，有些心疼，她握著他的小手想安慰他：“你想啊，世上哪有親娘不疼自己孩子的？沒有？肯定沒有！絕對是有苦衷的，興許你娘跟你爹一樣，要經常出任務。”
蕭然突然抬頭看著周川：“姨，其實我一點都不難過，我從小就沒娘，早就習慣了。”
周川很詫異：“怎麼會？你不是從小跟著你娘一起長大的嗎？”怎麼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呢。
蕭然搖頭。
周川這下又想到一個可能，就是蕭然他娘對從小長在老家的兒子根本就沒有感情，不管哪種可能，小家夥都沒攤上一個好娘。
爹不行，娘也不行，周川都替他可憐，她緊了緊手裡的小手：“那你，那你剛才？彆逞強，是不是嘴上說不難過，心裡還是有點難受？一點小難受？”
蕭然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是不是，隻是他聽到彆人那麼說，心裡還是有點難受，就一點點的那種難受。
周川沒有逼他：“沒事，難受很正常，不難受也沒什麼大不了。”他還小，有些情感可能還表達不出來，
“姨就跟你說一個，不管彆人怎麼說你爹或者你娘，都跟你沒有關係，你是好孩子，彆人說你就不對，記住了？”
蕭然盯著周川看，一直看了好一會，才慢慢的點頭。
周川安慰好了蕭然，就拉著他去廚房，她去檢查了一下鍋裡的水有沒有燒開，小家夥就自覺地去檢查灶膛裡的火，兩個人配合的很默契。
水還沒開，周川就站在灶台邊上跟蕭然說話，主要是她說，蕭然聽。
“我能罵你爹，你可不能罵，知道嗎？我罵你爹，你爹但凡要點臉，就會加倍對你好，我罵完了，拍拍屁股走人，你爹拿我沒辦法。”
“你千萬不能和你爹對著乾，更不能罵，你還小，以後還指著他生活呢，他要不養你，你這麼小個人，還真能討飯去啊！”
“討飯不是那麼好討的，討飯都講地盤，就你這身子骨，怎麼跟人搶地盤？搶不過就隻有被打的份，姨一路討飯過來，哎喲，見了不知道多少被打的斷胳膊瘸腿的小子，可憐死了，討飯，是萬萬不能乾的。”
“你啊，就聽姨的勸，好好念書，爭取考個好大學，你隻要考上大學，你就算是熬出頭來了，到時候就不是你看你爹的臉色，是你爹看你的臉色了，跟你爹處的好，你就回來看看，處不好，你離他遠遠的，他拿你也沒你辦法。”
“但是現在不行啊，你現在翅膀沒硬，還得忍著，我記得第一次上你家來的時候，就聽你跟你爹對著罵，以後這事不能乾了。”
“你現在不是在鄉下，你跟你爹對著乾，鄰居們聽著，會覺得你沒家教不聽話，雖然她們也沒什麼家教，可她們都是大人，你一個孩子，哪能吵的過她們，你說是不是？”
“再說，你跟你爹吵嘴，你也占不到什麼便宜啊，你把你爹氣急了，可能當場就得挨頓打，一次兩次，你爹不跟你計較，時間長了，你爹肯定會對你失望的，到時候不想管你，把你送回老家怎麼辦？老家過的什麼苦日子，你還沒過夠？”
“再說句難聽的，你爹對你失望透頂，想找人再生個兒子，到時候有你後娘給你爹吹枕頭風，這家就真沒你什麼事了，你可千萬彆犯傻。”
“你也彆信你爹說的什麼他這輩子不找媳婦了，他那就是唬人的，你要信了，你就真犯傻！”
周川說著說著，注意到鍋裡的開會開了，她才住了嘴。
蕭然默默聽著，不住點頭，聽到後來，又忍不住抹眼淚：“姨，我害怕”
周川正準備將鹹菜壇子拿過來，就聽小家夥在那小聲的哭訴，她當下就心中一疼，她走到蕭然跟前抱著他，輕輕撫摸著他的後腦勺：
“彆怕，姨說的是最壞的情況，萬一你爹還有點良心呢，我瞧他那天說的挺像那麼回事的，以後即便是要娶媳婦，肯定也會找個對你們好的。”
“再不濟，等你長大就好了，聽你爹說，你已經十一歲了，要不了多久，你就能長大了，長大了不一定好，但你有選擇的權利了。”
蕭然默默將周川的話記在了心裡。
周川不想他沉溺在這樣的情緒裡，就說起了彆的：“好了好了，彆想了，姨等會給你做好吃的，我現在要把鹹菜壇子燙一燙，你離遠一點兒，免得被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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