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火仿佛一隻饑餓的饕餮,烈焰大口之中噴出奪命的火舌。
李真金的內心感到恐懼,更對火神感到憤怒。
麵對火神撲麵而來的怒吼,他愣住了。
他感到害怕,雙腿發抖。
環餅在喊他,他似乎都已經聽不到了。
這場大火拉著李真金進入了一片昏暗的地獄當中,妹妹在哭喊,娘親在呼喚,火舌灼燒他的皮膚,煙氣吞噬著他的呼吸。
李真金沒想到,他竟然當場昏倒了過去。
李真金的命運從來與火都是糾纏不清。
李真金從小沒有父親,父親就是民間打火隊的一員。
他記得從小跟在父親的身後,去過城內大大小小的地方,父親告訴他這裡是哪裡,那裡是哪裡。
作為打火隊的一員,父親應該要知道這裡大大小小的路,因此,後來李真金依然保留了這個好記性,走過一次的路,永遠不忘。
但是他怎麼也記不得父親那張臉了。
或許關於父親的記憶早就讓那場火燒得一乾二淨了。
八年前的汴梁大火奪走了父親的生命,當時父親正在彆處救火,沒想到火已經燒到了他們家裡,燒成一片灰燼。
大火過後,父親不知所蹤。
或許小山一樣的灰燼裡還有父親的骨灰,可是大雨之後,這一切又衝入了汴河,銷聲匿跡。
他也曾經怨過父親,如果當時大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就在娘親身邊,或許娘親就不會受傷。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娘親認為水克火,於是讓李真金從小開始跟著師傅賣水,水車穿街走巷,走遍大小角落。
後來,李真金現在終於獨立送水了,六匹馬的寬路,一個人窄巷,整個城南左廂的路都記在李真金的心裡。
從小就是這樣,因此他送水送的很出色,因為他總是能找到最近的路。
後來李真金成為了一名出色的送水工,並且買下了一輛送水車,娘親更是替他開心,娘親希望他能跟水過一輩子,這樣令人放心。
然而,生活從來都很艱難,生活從來都充滿了意外。
因為這是汴梁。
汴梁的天空之上結出了哪怕一塊冰雹,落在哪個人頭上,可能都是滅頂之災。
酒樓的火還在燒著,李真金的腦海裡全是各種聲音。
這時一潑水澆在了李真金的臉上,李真金突然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發現環餅就在他的眼前,呼呼地喘著粗氣。
“真金哥,你怎麼了?沒事吧,沒有受傷吧。”環餅說。
酒樓的火還在燒著,所幸酒樓裡的人大多都已經疏散了出來。
此時火軍人尚未趕到,打火隊的頭領木楞也未敢鬆懈一點。汴梁的救火係統目前是由軍隊承擔。承擔救火任務的火軍人便是軍隊其一,上有都巡檢,下有廂巡檢。汴梁共六廂,每廂皆有負責各廂救火任務的火軍人,由廂巡檢直接管轄。
火情出現之後,一般由負責探查火情的火軍人立刻向都巡檢直接彙報火情。
不過汴梁之大,如果都巡檢不能及時趕到,廂巡檢一般要立刻帶領著本廂的火軍人前往救火。
明義坊距離火軍人駐所並不近,況且現在正是夜晚,街上正是人多的時候,各處道路都有擁堵,因此很難短時間內趕到。
一般情況下發生火情,在黃金時間內全靠這些民間的打火隊了。
木楞明白,眾人推出他作為明義坊打火隊的頭領,他的肩上擔負著多大的責任,因此不到最後關頭,他絕對不會有絲毫放棄的念頭。
夏季正是多風的時候,火勢依然旺盛地燒著。
這時酒樓裡突然傳來咯吱的聲音,這聲音鑽進了木楞的耳朵裡,立刻讓他渾身汗毛倒數。
有過二十多年大火經驗的他,立刻分辨出這是酒樓內的梁柱出現了異動,很有可能已經出現了斷裂。
果然,不過一會一聲巨響,整個酒樓斜了過來,一樓左邊的梁柱已經歪了,如此一來,整個酒樓隨時可能倒塌。
萬一倒塌,火勢必將蔓延到酒樓旁邊的店家,除此之後,整個酒樓還有可能會震碎,到時候連一隻老鼠都跑不出來了。
木楞大罵一聲:“管他什麼鳥火,救人要緊,全部都給我上。”
一聲令下,一邊掩護救火,一邊噴水支援。
樓上的人紛紛開始被疏散下來,木楞也衝了進去。
李真金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絲毫不敢耽誤任何進度,連忙開始幫忙續水噴火。
他們是再普通不過的水工,可是現在他們可以改變汴梁這座城市,改變這些被困人們的命運。
不過一會,木楞扛著最後一個夥計從樓上衝了下來,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人此時已經全部救了出來,當人員救出,火勢又無法滅掉時,為了控製火勢蔓延,打火的人會用人力把高層建築拉倒,讓它原地倒下,這樣一來火勢就不會燒到彆的地方。
“還有人嗎?”木楞扯著嗓子喊道。
打火隊的人紛紛回答說沒看到還有其他人困在裡麵。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