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記得,小時候總是會被爹爹的咳嗽聲音吵醒,之後便再也睡不著了。
爹爹就會給真金講故事,說是東邊有個啞巴總是被人欺負,潑皮們總是在吃的東西裡麵使勁放芥末,引了啞巴來吃,之後看他辣得火冒三丈,卻說不出來,哇啦一直哭。可是啞巴看得開,根本不會計較。
有次他遇見一個道人,他對道人比畫了半天,道人聽明白了,其實啞巴知道他們存心戲弄他,他也知道餅子裡會藏著芥末,但他每次還是會吃,之後裝作很辣的樣子。
因為這樣一來,潑皮們就不會再圍著他戲弄個沒完了。
道人聽了大笑起來,一直稱讚啞巴是有大智慧的人。之後道人給了啞巴一碟子芥末,問啞巴還敢不敢吃。
啞巴沒有猶豫,吃了下去。芥末辣透了他的喉嚨,他哇哇地叫了出來,叫著叫著,他竟然說出了話,好辣好辣,辣死我了。
當啞巴反應過來的時候,道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如此種種,爹爹總是有講不完的故事,怎麼也聽不膩。
因為平日裡,爹爹幾乎沒有那麼多話。
安靜的夜裡,講故事的爹爹才是慈祥溫柔的,不像是白天那樣一臉嚴肅,額頭上的天總是陰雲密布,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現在真金和這幫打火人混到了一起,看著他們傷,看著他們樂,他們難堪的境遇此刻就在真金眼前上演。
真金多少理解了父親,或許他也有不少的難處吧。
之後,真金抓了鰻魚回來,往往會分成兩份,一份留給汪子路和其他年輕打火人,用作養傷。
另外一份,他會帶到後院留給老打火人。
真金開始熬出的河鰻湯腥味太大,後來所幸是笑姑娘幫忙,他才練出了一手做河鰻的好手藝。
傍晚時分,打火隊的後院裡飄起鮮香味。
每每這時,真金就會喊一句:“老前輩們,收工了。”
接著他會盛好香噴噴的河鰻,挨個送到老前輩們麵前。馮員外依舊是左眼帶著眼罩,聞一聞香噴噴的河鰻,右眼立刻放出光來,他是最喜歡吃這一口的。
彆看馮員外一隻眼,但是目光依然精準,退下來的老打火人一般都是在院子編製防火用的蓑衣,又或是做一些水袋水囊。
難度高一些的,如噴水唧筒,老前輩們也會自製。
土行孫打火隊的唧筒都是由馮員外設計,又輕便又準,噴射距離也遠。
每當這時候,後院則會異常熱鬨。
熱騰騰氤氳出蒸汽,老前輩們的臉上是久違的笑容和熨帖。
他們閒聊著,享受著片刻的溫馨。
不過,偶爾他們張開嘴巴,露出零星的牙齒。
這又會讓真金會覺得,多添了幾分淒涼。
這裡年紀最大的是高老爺子,今年足有七十四歲了。
高老丈滿嘴已經沒有了一顆牙齒,可他像真金爹爹一樣,最愛講故事,滿嘴跑風的話音為他的故事增添了不少特色。
年輕時,高老丈做過船工,去過不少地方。天南海北,上天入地,沒有他講不了的。
他也是落下了一輩子肺疾,前段時間還好,近日連連陰雨,高老丈病犯得厲害,一直臥床不起,這他還不閒著,躺在床上編蓑衣。
真金便會親自喂高老丈吃河鰻。高老丈也不閒著,天南海北地閒聊,說著說著咳了起來,等咳完了又接著說。
真金最愛聽高老丈絮叨,每當這時候,他總會想起幼時夜晚聽爹爹講故事的那段時光。
木楞每天也回來後院看望老前輩們,他見真金這小子還有一份細心,把大家照顧得如此細致,不由得心裡多了一絲欣慰。
高老丈這天編好了手中的蓑衣,特地叫住了真金。
“小子,來試試,看合適不合適。”
真金穿上蓑衣試了一下,十分貼合,而且活動起來十分靈活。
“你身材細致,天生像個竄天猴一樣,我特地給你編得小了一圈。”
“果然還是老丈疼我。”真金撒了個嬌,一把抱住了老丈。
俗話說,隔輩親。
真金從小沒有見過祖父,高老丈也沒有孫輩。兩個人就像是爺孫一樣。
真金在高老丈麵前才會撒嬌,如果看著木頭的那張一本正經的嚴肅臉龐,真金恐怕半點撒嬌的心情也沒有。
高老丈笑了,笑著笑著又咳起來。
之後高老丈說要歇息一會,真金叫上環餅,又去城外捕魚了
第二天,李真金回到打火大院的時候。
高老丈還在睡著,任憑真金怎麼叫也沒有叫醒。他瞬間產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了高老丈的鼻子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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