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竿的手腳全被捆著,他像一條河鰻用力揮擺著身軀,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遊,在這灰暗的水裡使勁遊,遊出一條生路。
當他從水裡鑽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頭昏腦漲,喝了一肚子的水嘩啦啦全吐了出來,一頭栽倒在了岸邊。
李真金是在河邊發現了王二竿,所幸是因為他今天要來這裡幫水行張頭清洗水車,在河邊發現了王二竿。
天緣巧合,又仿佛是命中注定。
王二竿渾身像一條泡發的竹竿,白得又透又濕。
真金嚇壞了,慢慢前去試探王二竿的鼻息。直到確認他還在微弱地喘息,他這才放下心來。
環餅扛起王二竿撂在了水車上,兩人趕忙拉著王二竿去了水行。
真金又去請笑姑娘來把了脈,斷定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受寒體虛,在河裡憋了太久,氣力損傷也很大,需要慢慢調養。
李真金還是很不放心,又問:“可是為什麼他還是一直昏迷著?”
笑姑娘說:“靜養一下,可能得等氣力恢複了才能醒過來,可以煮一些薑湯,慢慢喂他服下去。”
李真金又趕快在水行裡煮起了薑湯。此時張擇端也聞訊趕來,他看著王二竿這副樣子,對他的遭遇已經猜到了大半。
許久,他惋惜地說:“皇家蹴鞠隊不是那麼好待的地方啊,不容易,從宮牆裡翻出來,不容易。”
那語氣像是在說王二竿,又像是在說他自己。
李真金喂了三碗薑湯進去,可王二竿還是沒醒。
這下三個人是都沒有招了。
張擇端又問:“你是真的想拉著他進打火隊。”
“對,有何不可嗎?”李真金又問。
張擇端的眉頭皺了起來,又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二竿是被高俅府裡的那幫家夥纏上了,你少不了要惹火上身。”
“打火人,難道還要害怕惹火上身嗎?”
張擇端笑了笑,又說:“不怕,但是要提防。你看到手腳上的淤青沒有,這種繩結我見過,高俅的乾兒子高坎最愛用,這種繩結越掙越緊,我之前見過,他用這繩結吊起了一個手下的家丁,因為家丁辱罵了他。整整兩天,那家丁手都掙爛了,屎尿順著腿流下來,全結成了乾巴的臭泥。”
李真金聽得有些惡心,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恨意,說:“這家夥也真是壞透頂了啊。”
“頭頂流膿,腳底生瘡。壞還是次要的,無賴地纏上了你,最是煩的,開封府裡治得了惡人,可有時候偏偏治不了無賴。不過既然你決定了,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張擇端又說。
王二竿昏迷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李真金照例喂他薑湯。
薑湯是能喝得下去,可人還是沒有醒來。
李真金心裡著急,還想著再去請笑姑娘過來看看,可誰知這時王二竿竟然有了反應。
原來一旁環餅雙手分彆抓著一個環餅,餓狼一般地左右開弓,大快朵頤。
環餅的香味鋪滿了整個房間,這香味似乎是鑽進了王二竿的鼻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