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哥兒最是懂事,從不喊餓,從不叫屈。
六娘白天出去工作,等她回來時,英哥兒早就做好了飯等著,甚至跑了二十幾裡到城外挖了野菜,為桌上添了一抹綠色。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英哥兒大概是這麼一眨眼長大了。
吃著香噴噴的米飯,看著英哥兒抬臉笑出的虎牙,六娘心裡一酸,眼淚溜進了飯碗裡,鹹鹹的正好下飯。
自詡從來不哭的她今天落淚了,此時她越發明白,英哥兒本是她心頭最軟的肉,也是她最珍貴的未來。
米缸剛剛見底的時候,六娘的家裡迎來了客人,是李真金。
一輛水車停在了門口,上好的甜井水是從十幾裡外送來的,貯滿了六娘家的水桶。
環餅扛來了一袋米,倒滿了六娘家的米缸。
張擇端拎著一筐子菜,包三將拎著兩隻活蹦亂跳的母雞。
六娘還沒反應過來,家裡突然有了彆樣的生氣,
真鈴忙來忙去,灶上已經傳來了飯香。
三下五除二,包三將搭出了雞窩,老母雞是用來下蛋的,現在可不能吃。
住進了窩裡,母雞當場下了蛋,十分應景,飯桌上又多了一道葷腥。
“你們彆忙了。”六娘想攔,可是攔不住。
直到這個冷清的家裡有了熱氣,有了飯香,有了煙火氣。
包三將對六娘說:“你不要凶我,是他們要來的。”
不過其實是包三將帶著李真金來的。
六娘見了這情形,其實也猜到了大概。
自從被六娘拒之門外後,包三將每天都像是無頭的蒼蠅,最後才想到了李真金。
李真金聽了說:“六娘有難,我們自然要一起幫。”
他沒有二話,找齊了隊裡的人,來到了六娘家。
現在包三將在六娘麵前,倒是像極了做錯事情的孩子,局促得不敢看六娘。
“我又沒有怨你。”六娘說。
聽了這話,包三將又笑了,黢黑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紅暈,乾起活來他的勁頭更足了。
六娘不想乾坐著,想幫忙可四處都插不上手。
見真鈴在灶上忙活,六娘便去幫她切菜。
真鈴雖小,做起活來熟練得也讓六娘驚訝。
六娘便瞧好生仔細了真鈴,看著她起鍋燒灶,不禁感慨,這個靈動活潑的姑娘真是心細如發,手巧玲瓏。
可是六娘又瞧見,大熱天真鈴的臉上照舊還是掛著絲巾,心裡也覺得奇怪。
真金見了悄悄對六娘說:“我妹妹的臉傷了,汴梁大火。”
六娘愣了許久。
她不敢想象那張輕紗之下是怎樣的傷疤,不敢想象這對一個小女孩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