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正午時分空氣中連一絲風都沒有,太陽烤的農村的泥土路硬邦邦的,穿著草鞋都燙腳。
張家村是個背山靠水的大村子,這兒臨近鄂州,土地肥沃,鄂州府城有大碼頭,交通便利,因此這裡家家戶戶過得都不錯,隻要人勤快總能有口吃的。
這個時候正是農忙,張家村的村民都在地頭搶收,饒是徐三娘是快臨盆的孕婦也隻是分了捆稻子類的輕省活計在做,不能歇著,現下連頭發絲都在往外淌汗,咬牙堅持乾了一上午,腰都沒直起來過。
肚子實在太大,頂的人難受,頭也一陣陣發昏,慢慢的捆稻子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哎,這有的人啊,乾清閒活兒還要磨磨蹭蹭,一會兒這不舒服一會兒那裡難受的,要我說,這就是典型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啊,也不知道肚子裡這次是不是揣個帶把兒的,可彆到時候又是空歡喜一場。”說這話的是徐三娘的妯娌馬氏。
因為分工的時候分到去割稻子,割稻子比捆稻子累得多,已經眼氣不忿這個活兒好半天,礙於公婆的威嚴一直沒發作的,但是心裡是相當看不上這個二嫂,誰讓徐氏成婚十年連生五個丫頭片子,沒個兒子呢!
“三弟妹,你這是在說誰呢,家裡誰不知道要論乾活偷懶耍滑要數你馬氏第一,我哪裡敢!”徐氏嗆聲道。
話雖說的硬氣,但是徐氏心裡清楚最後婆婆肯定是和稀泥,要是往日自己聽聽也就算了,也不會掉塊肉,都習慣了,可是今天天兒實在太熱了,頭昏腦漲加上肚子漲漲的疼,讓徐氏也忍不住煩躁,遂忍不住回嘴。
徐氏當初在娘家做姑娘時其實也是個潑辣的,性子要強,可是成婚這十年丫頭片子一個接一個生,一直沒個兒子就沒有底氣,早就磨掉了之前那股勁兒,在妯娌間一直有些抬不起頭,婆婆更是瞧她不上,才二十多歲看著比大嫂李氏還老。
“哼,誰應聲說誰,二嫂,你說誰偷懶耍滑呢,娘都還沒說我呢”,馬氏根本不怵,叉腰說道。
農忙本來就累人,馬氏是個嬌氣的,這會兒乾活兒紮一身稻芒,又癢又辣的,難受死了,早就想找茬發泄一通。
大嫂是個心思深沉的笑麵虎,馬氏不敢找不自在,隻有二嫂徐氏是個軟柿子,知道沒兒子是二嫂心裡的刺,所以才拿話傷她,心裡也有點詫異往日裡悶葫蘆樣的二嫂今天還漲脾氣了。
“三嬸,我娘肯定是不舒服才這樣的,往日裡我娘乾活最是麻利”,大丫在一邊撿稻穗,聽到這話忍不住幫母親分辨了一句,雖然小也知道母親現在在家裡處境艱難。
“娘,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來幫你吧”,才十歲不到的小人兒已經很懂得幫母親分憂。
“不用了,你撿稻子去吧”,徐氏站起來捶了捶後腰,不耐煩回道,對女兒也沒個好語氣,生活的不如意早就磨掉了徐氏身上不多的母愛,現在看到幾個女兒就心煩。
對於馬氏的話徐氏心裡不是不氣憤,可是氣又有什麼用呢,這個家也指望不上誰幫自己出頭,自家男人從五丫出生到現在連話都懶得跟自己說幾句了,要是這胎還是女兒的話,估計自己也沒活路了。
想是想著眼淚不自覺從眼眶裡漫出來,不想在妯娌們麵前太丟臉,仰頭死命忍了幾回也沒忍住。
“二嫂,你這咋還哭上了,當誰欺負你了似的,戚~”,馬氏撇了撇嘴,看見徐氏這個樣子更是看好戲似的。
“對啊,二弟妹,三弟妹也不是有心的,”一邊的大嫂李氏幫忙打圓場道。
”行了,老三家的少說幾句,老二家的你先回去做飯吧,做好了送到地裡來,這兩天天氣好趕緊把糧食收完了心裡好踏實,米和肉都在櫥櫃裡,我早上已經拿出來了”,婆婆張氏聽到幾人對話後說道,然後把係在腰上的櫥櫃鑰匙拿出來遞給了徐氏。
嘴裡忍不住嘀咕著:“多大點事兒啊,一天天淨事兒多,我看都是閒飯吃多了”!
張氏在這個家說話還是很有威嚴的,馬氏哼了一聲老老實實開始割稻子了。
徐氏也不敢再繼續哭。
“嗯,好的娘,”徐氏擦了一把眼淚,含淚回道。
誰知剛上田埂就感覺腳下踩了一個細長條的東西,徐氏定睛一看是條黑蛇,被踩住以後那蛇扭著身子想纏什麼東西,徐氏鬆開腳“啊”的叫了一聲!
然後那蛇快速滑走了。
徐氏就感覺腿上有水流下來了,畢竟是生過五個孩子的婦人,徐氏馬上反應過來這是羊水破了,要生了。
“怎麼啦?”張氏在田裡抬頭問道。
“娘,我好像要生了”,徐氏捂著肚子衝婆婆張氏喊道。
“啥,現在就要生了?現在正是搶收的時候,這孩子咋就不能熬過這兩天呢,我扶你回去,再把你大嫂叫上,她能搭把手。”張氏揀了揀身上的稻芒,拍了拍褲子走過去。
家裡孩子一大堆,都是張氏接生的,所以麵對這種情況一點兒也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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