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桐再也堅持不住,“哇”地一聲,哭得肝腸寸斷。
今兒出嫁後,再次回來,就是客人,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血肉至親,也成了親戚。
“不能回頭!”
“你一定要忍住了,千萬不可以回頭!”
“哪怕一會兒到了轎子上,也不可以,直到拜堂入了洞房。”
“聽見沒?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大伯娘將她的頭往方鐵柱的背上壓,嘴裡帶著鼻音說道。
再有幾個月,就輪著她家的二丫頭了。
哪怕平時再重男輕女,真到了出門子那刻,作為生養了她一場的爹娘,也會萬分不舍。
大概,這就是骨肉親情吧。
直到轎子抬出去老遠,方雨桐才慢慢止住了眼淚,緊緊捧住手心裡的兩個布包,眼神慢慢堅定起來。
她,方雨桐,從今天開始,要換一個地方混吃等死了。
“媳婦兒,你彆哭了啊,以後你隻要想回娘家,咱隨時都可以回,你想在娘家住多久,咱就住多久……”
一上了大路,陸文且的大馬,便和她的花轎並排著走,時不時開口說兩句哄媳婦兒的好聽話。
四個轎夫在一旁聽得暗笑不已。
因著兩姐妹同一天出嫁,趙媒婆分不開身,陸家又尋了李媒婆頂她的位置。
李媒婆跟在花轎的右側,聽到新郎官的話,捂著嘴巴輕笑幾聲,說道:“哎呦,新娘子哭了好,代表她是個有情有義有孝心的,以後到了夫家,定能儘心服侍老婆婆……”
陸文且道:“我的阿娘我自己服侍,我娶媳婦兒,可不是為了讓她服侍老婆婆的!”
“嗬嗬嗬……新娘子有福氣,還沒進門呢,新郎官這就護上了!”
李媒婆一愣,就掩嘴笑了起來,“看來你阿娘,往後是有得苦頭吃嘍!”
“陸哥,真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懼內的……”
後麵抬著嫁妝的幾個年輕娃子,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陸文且臉色通紅,卻沒出聲反駁,打馬超過小轎,走到前麵去了。
“哈哈哈……你們快看,陸哥他害臊了!”
隨著幾人的起哄聲,一眾年輕娃子哄堂大笑。
轎子裡的方雨桐聽著外麵的聲音,心情倒是好了些,昨晚鬨了半宿,今兒又起了個大早,午覺也沒睡的她,打了個哈欠,兩眼開始眯縫起來。
馬路兩邊,不時傳來路人的話語……
無不是在打聽,這是誰家的女兒、又是誰家娶媳婦兒、那些嫁妝加起來,能值多少銀子……
半睡半醒的方雨桐輕輕揚起嘴角,這,都是她親手從姐姐和爹娘手裡,扒拉過來的。
是她在娘家打下來的江山。
也是她在婆家,抬頭做人的底氣。
有了那幾十兩銀子,和那一大堆嫁妝,就算陸文且死性不改,在外麵胡混被人尋仇打死打殘,她也能活得瀟灑恣意。
上午吃足了陸家苦頭的陳家,等他們走出去近二裡地遠,才開始準備發親。
因著今兒早上還銀子那出,感受到阿娘在意的方雪梅,哭得不比方雨桐少,臉上的傷口被眼淚一淹,是火辣辣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