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姐他們兩口子和阿爹的屍首,都還在那輛馬車裡,我不放心你,另外租了一輛馬車,就趕回來了……”
方雨桐都聽呆了。
她喃喃問道:“我阿爹,真的就這麼死了?”
“誰說不是呢!”
陸文且又擼了一把臉。
顯然,這件事對他的衝擊也不小。
從三房回來後,方正田還舉著把鋤頭,一臉凶狠地貓在院門後,一副要弄死大女兒的架勢。
不想人家隨手撿了塊石頭,就將他給反殺了。
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媳婦兒,你彆難過,明兒吃過早飯,我就把你姐送官衙裡去,咋說也得給阿爹報仇。”
看著媳婦兒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兒,陸文且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打殺爹娘的不孝女,縣太爺隻要腦子沒壞掉,最輕也會判她個斬立決,說不得,判她個淩遲都有可能,把肉一片片地割下來,那才叫生不如死呢。”
方雨桐閉了閉眼,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問道:“那我阿娘呢?得知我姐弄死了阿爹,她可有說啥?”
陸文且搖了搖頭,“沒,一直都是呆愣愣地,不知是砸壞了腦袋,還是打擊太大。不過,大夫說慢慢會好起來的,現在最主要的是阿爹的喪事,明兒等把他們兩人弄進縣衙,我就回來布置。”
灶膛裡的火小了些,方雨桐往裡加了兩塊硬柴,低聲道:“那我留在家。”
“還是不要吧。”
陸文且想了想,提議道:“你去鎮上看著阿娘,把大哥換回來。”
“他沒你會說話,你在阿娘身邊,好歹能安慰她幾句。相反,你留在這邊卻幫不上太多忙,這寒冬臘月天兒,跪跪拜拜的,也怕肚子裡的娃子出事兒……”
方雨桐覺得自家男人說得有道理,點點頭表示同意。
陸文且接著說道:“今兒晚上,我先把家裡簡單收拾一下,等明兒下午,就把阿爹接回來……”
鍋裡呲呲作響,兩人一愣,輕嗅了兩下,聞見一股燒焦的味兒。
“糊鍋了!”
陸文且趕緊打開鍋蓋。
一看,鍋裡麵的水全燒乾了。
趕緊加了瓢水進去,見媳婦兒隻蒸了小半碗臘鴨胗和半碗老飯,他又去菜櫃裡端了兩碗菜過來蒸上。
讓鍋裡慢慢蒸著,他開始撕對聯。
對聯都還是新的,過年那天才貼上。
不想這才過了兩天,家中就逢此大變。
方雨桐木然地坐在灶下,愣愣地看著灶膛裡跳動的火苗,腦子裡的東西多得仿佛要炸開,時不時浮現出一兩幅記憶深處的畫麵。
阿爹要打她時的猙獰麵目……
阿爹的勢利權衡和搖擺不定……
哄她時的溫聲細語……
說要給她買衣裳……
要給她置辦嫁妝……
還有,她出門子時,阿爹說,房裡的這兩張床,會一直給她們兩姐妹留著……
眼淚,潸然而下。
這個阿爹,不管是好還是壞,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再也沒有了。
和她的阿奶一樣,再也沒有了。
半夜,雞剛開始叫,方雨桐就醒了,再也睡不著。
“你再躺一會兒,我去燒點洗臉水和熱點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