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支箭驚擾了不少行人,他們到處張望,紛紛躲避,唯恐會有下一支箭射來。今安在反應極其迅速,眸光一凜,本能拔劍。
他目光鎖定西街東南方向,準備動手:“你先找地方躲。”
她拉住他:“慢著。”
今安在不解地看著林聽,她不是最怕死?不像以往那樣迅速躲起來就罷,還攔住他行動。
林聽沒空詳細解釋,隻飛快道:“射箭的是錦衣衛。”
聽她說是錦衣衛,今安在將劍插回鞘,他還以為是那些追殺他的人知道了他的行蹤,找了過來。不是倒還好,有轉圜餘地。
林聽看到段翎的那一刻便知他為什麼會身處西街,想必是還在查花魁遊街當日遇箭一事,試圖找出射箭的確切位置和射箭之人。
可大白天的,街上還那麼多人,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驗證吧。
轉念一想,錦衣衛仗著直接對皇帝負責,行事風格確實雷厲風行、不受約束、膽大妄為。
隻是這箭怎麼好巧不巧地射到她腳旁,難不成段翎是故意的?站在窗前試箭,正好看見她經過後,心念一動,想借此機會殺她?
也太不像。
以段翎的性格,想殺她不會用如此張揚的手法,所以剛剛到底是湊巧,還是無意而為之?
正當林聽如墮五裡霧中時,段翎不知何時來到了她麵前,他彎下腰,輕鬆拔出深嵌青石板道的鐵箭,交給隨行的錦衣衛。
段翎先是看了一下林聽身邊的少年,再跟她表示歉意。
“抱歉,剛失手了。”
即便林聽今天女扮男裝,樣子也很好認,如果不戴麵具,見過她的人一眼就能認出她是誰。
更彆提段翎這種常年需要識彆罪犯的偽裝,實施抓捕的人。
林聽雖然很想也朝段翎射一箭,再跟他道歉,但還是選擇了故作大度:“沒事,又沒射中我。段大人是在查那日的事?”
“是。”
段翎許是終於記起不能外泄錦衣衛公務,沒多提,隨後說為表示嚇到她的歉意,會派人送一些養神補藥到林家。
他低頭看掉到地上的蘿卜糕,有些斷成兩截了。
林聽一愣,補藥?她最討厭吃藥了,補藥也是,而且送到林家,還不一定能夠落到她手上,被某個人拿走當人情也是有可能的。
她剛要拒絕,眼前卻忽然仿佛有閃閃發亮的銀子飄過,立刻改口道:“可不可以折現?”
“折現?”段翎怔住。
“就是你把買補藥的銀兩給我,我自個兒去買,不用麻煩你。”林聽生怕段翎反悔,不給了,解釋快得很,說話不帶喘氣。
她這哪裡是不想麻煩對方買補藥送到林家,分明是覬覦著銀兩。今安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幸好有麵具擋住臉,旁人沒瞧見。
段翎倒是答應了,從腰間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林聽。
五百兩……書齋得接多少單生意才能賺到這個數?他要不再朝她射一箭?不會中的那種。林聽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在做夢。
林聽看到銀票麵值,心花怒放,恨不得跳起來,廢老大勁才壓住瘋狂往上揚的嘴角。
“這太多了,怎麼好意思呢。”她邊說邊把銀票往懷裡揣。
段翎將林聽一舉一動看在眼裡,語氣尋常:“本就是我驚擾了林七姑娘,這都是應該的。”
林聽笑了笑,又悄無聲息地摸了摸懷裡的銀票,一顆心激動得熱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今天的段翎更好看了。
今安在默默地離林聽幾步遠,想裝作不認識她。
段翎看向今安在,目光不動聲色掃過他所戴的麵具,停在他手中的黑鐵劍:“這位是……”
“他是我朋友。”林聽知道段翎想要問些什麼。
西街經過射箭的小插曲後不久又恢複如初了,百姓見自那箭後沒再發生什麼便沒太在意,隻是會繞開這些錦衣衛走罷了。
放眼看去,靠耍雜技謀生的人在街邊表演,花樣多得令過路百姓眼花繚亂;小販忙碌得不行,孩童玩鬨,各種聲音交織成一片。
周圍太吵,段翎好像沒聽清楚:“他是林七姑娘的朋友?”
林聽不太想讓旁人知道今安在的來曆,總感覺會對他不利,畢竟她是從亂葬崗救他回來的,對他的身份一概不知,也沒想過問。
她笑著道:“嗯,他是我的朋友,叫今安在。”
陽光下,段翎姣好的五官驚豔,臉部線條流暢,要不是他身穿象征著錦衣衛的飛魚服,恐怕會有不少經過此處的百姓盯著他看。
他平易近人道:“原來林七姑娘還認識江湖上的朋友。”終日行走江湖的人的穿著打扮與普通人不太一樣,非常容易辨認。
“偶然間認識的。”
林聽佯作若無其事地挪到今安在麵前,想擋住他,可她比他矮不少,又比他瘦,橫豎都擋不住,反而弄得畫麵看起來有點滑稽。